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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改变,沈蕴反而会死得越早。被柴自寒兜头抛下的鬼气直穿肺腑而死;被偷袭的阴崖拦腰斩断而死;被扑来的鬼物分而食之;甚至是在金轮结界中化为片片灰烬,散落在尘嚣之中……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他必须要更早一点,更快一点……不然他飞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一次,我终于成功了。”路弥远道。 “……” 沈蕴的指尖颤抖得厉害,于是路弥远用更轻柔而无法拒绝的力量包裹住了它,继续说道,“掌教为了保证你能完整无暇地为神州去死,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十五岁之前你在丹成峰中,十五岁之后你在天贤庭里,更是鬼神莫入,” 路弥远睫毛微颤,“我唯一的机会……只有小杜河。” “所以……”沈蕴呼吸急促,“所以阿南当时说看到长得像大人的弥远……还有在当年鬼雾中伸手想要碰触路弥远的那个人影……” “都是我。”路弥远承认,“是我自己找到了九峰大阵最薄弱的地方,引来了鬼物攻击我自己——我必须要让自己更早的鬼化,这是唯一救你的办法。” 沈蕴抬头怒吼:“你疯了吗!你就不怕你自己真的成了鬼物?!” “我不怕啊。”路弥远的眼里闪着不可逼视的光,“因为我确信十二岁的我一定可以完成我的计划。” “为什么确信?”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路弥远也提高了声音,“因为我从那个时候起就最喜欢你!” 四个月的路弥远,十二岁的路弥远,十八岁的路弥远,一百六十七岁的路弥远,三百四十岁的路弥远……永生的路弥远。 不论那个路弥远,都最喜欢沈蕴。 沈蕴因为这句话而动弹不得,路弥远的脸也在此时悄然变化,变成了更年轻,更加秀气的模样,他稍稍一拉,两人的肩便撞在了一起,剩下的话语都落在了沈蕴的颈侧,吐息眷恋,“……一开始,我只能听见很遥远的声音,在鬼气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请求我,求我一定要做什么,但我想不起来。后来我才想到,这可能是六合印的关系。” 何其讽刺,他为了不叫自己堕落,才坚持不用鬼气,坚持用六合印镇住自己,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无法记起自己的目的。 “——直到我拿到了弥少剑。” 那一刻从剑里感受到的,是自己循环了千百年依旧无解的漫长孤寂。 “也只是那一瞬间,我隐约觉得很绝望,很难过,再想不起来更多。后来掌教受了伤,我将六合印给了他,从那时起,鬼气才开始逐渐给我记忆的碎片,尤其在云丛鬼隙,你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突然见到了很多很多……你的死状。” 沈蕴喉头滚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一直在犹豫的,师叔。我在想这一次我们的命运改变了这么多,我甚至都和你互诉钟情,两情相悦……”路弥远将他抱得越来越紧,“我在想你能不能因为对我的喜欢而放弃所谓的狗屁宿命?可那天你再次进入梦缘符,我看到你醒来时的表情,我知道完了。你还是做下了那个决定。” 也从那一天起,少年彻底放弃了幻想。他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尽数冷眼旁观,只保证沈蕴不会迈进任何一个死局,他甚至还抽走了沈蕴腰间那枚百枝的信物,大发慈悲地告诉了对方天贤庭咒钥的所在——他可是当了三百多年守庭的人,怎么会不知咒钥何处? 所有的发展都朝着他预想的前进,甚至包括阴崖的召唤仪式。反正魔龙*本不可能召唤成功神明,因为他就是亘古的神明。 而现在,神明要向他的爱人摊牌了。 路弥远放开了沈蕴,他黑瞳灼灼,几近癫狂:“师叔,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放弃净化,你喜欢的神州和天贤庭,我都可以用鬼气造一个给你,绝对比江夙的梦境要更加完美;或者湮灭了我,让我的意识从此消散,否则我还是会再次开启溯回——你的力量与我对等,你有这个权利。” 路弥远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无论哪个结果他都甘之如饴。 沈蕴垂下了眼睛。过了很久,他忽然开口,“说起来,弥远你还没有猜中除夕那晚我心里在想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路弥远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对方在这个时候会提及完全不相干的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想问,所以就问了。”沈蕴道。 “我想不出来。”路弥远道。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最后的答案是“我也是师叔在乎的人,所以师叔不想我也离开”——如果连这样的回答都是错的,他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答案了。 “唉,小朋友都这么厉害为所欲为了,脑瓜居然还这么不灵光,”沈蕴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直接公布答案吧。我当时在想,我家路弥远可真害羞真闷骚真能憋气,我真想亲他一下。” 他吻了上去。 路弥远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睛,唇齿便已染上了太阳的气息。沈蕴吻得很认真,就像是做下某种承诺一般用力,直到他喉头再一滚,才放开了路弥远的唇,他的蓝眸从未如此明亮:“我答应过师尊,当这一天到来时,不去想救世,也不去想牺牲,去听自己的心——所以现在,我的心做出了第三种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