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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少年时候还没长开,杏眼圆润,轮廓柔和,一笑起来像是甜甜的酒酿,温柔至极,后来的魔君眉眼凌厉,整张脸充满了肃杀气息,可眼前的青年渐有棱角,明明俊极了,却满眼委屈地撒着娇。 白若一乱了,乱极了。 苏夜愣住了,愣了很久,猛地回头,双眸杀气森森地看着獬豸。 獬豸直摆蹄子,推脱道:“刚出来的人都这样,毕竟我们看好像才过去几盏茶的时间,对于幻境里的人却过了几日、几年,甚至几百年都不一定。” 苏夜心口倏然一颤,师尊在幻境中过了很久吗? 是了,两百年前苏夜身死那一刻开始,白若一就想尽各种办法救他,直到将他的魂灵投入人间,白若一才醒过来。 也就是说白若一在幻境中,又一次真真实实地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孤寂岁月! 他竟又让师尊再一次承受那般难熬的岁月! 苏夜心口绞痛,不知该如何抚慰那些煎熬的岁月,他再一次将白若一狠狠拥入怀中,手臂力道极大,恨不得将怀中人拦腰斩断,嵌入血肉,埋进骨髓。 带着哭腔,呢喃着:“……师尊,对不起,又让你等了那么久,是我不好。” 白若一惊讶道:“你……你唤我师尊?” 苏夜抬头,双手捧起白若一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师尊,你看看我,是我,是苏夜,苏祈明,师尊还记得为何给我取这个字吗?” 白若一:“明日之日犹可祈?” 苏夜:“明日之日犹可祈……” 时光仿佛溯洄到拜师大典那一日,两道声音重叠起来,带着白若一险些深埋的记忆。 白若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那么自然而然吐出这样一句话,可那句话早就烙印在他脑海深处,抹不去,删不掉,忘不了。 果不其然,白若一确实是在慢慢记起过往,只不过速度很慢,甚至此刻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似的,有些木讷。 不多时,被投入幻境中的上官卿也被丢了出来,同样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楼西子照顾着他,看起来倒也无恙。 獬豸不耐烦道:“好啦好啦,今日一个魂魄都没吃到!气死了,你们既然靠着自己走出来了,我会兑现承诺,送你们出去。” “且慢!” 这时,钟毓秀已经清醒了,他道:“我们一行中还有一个人,了尘大师还未出来。” 闻言,苏夜眯起眼睛,侧目危险地看着獬豸,獬豸吓得一哆嗦,连连摆蹄道:“他压根就没进幻境啊,不关我的事啊,说不定被混沌给吞了,又说不定已经出去了,我不知道啊。” 说着,不等那位堪称“杀神”的青年威胁,獬豸连忙甩了下蹄子,将几人强行扔了出去。 而后弯起眼睛,阴测测地咂巴了几下牛嘴,“得道高僧的味道真不错,今天也不算白来一遭,嗐,谁能想到一个得道高僧居然会被那样的事情困扰为难呢,人啊,果真复杂。不过……那最后出来的那个也不对劲,可惜没吃到……” 谁也不知道了尘大师在幻境中遇到了什么,只有獬豸看见了。 同样是在昆仑之巅上,九州百城、八大仙门围攻昆仑神殿的时候,这位得道高僧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 这一次的选择中,他没有同两百年前一样伙同道友们斩杀魔君,而是叹息摇头道:“天下人是苍生,九州百城是苍生,八大仙门是苍生,那这魔君又何尝不是苍生呢?” 言毕,他就地坐化,用自己全部的修为去收集了苏夜破碎不堪的魂魄,魂魄化作一滴精血,纳入一枚勾玉中。 勾玉飘落至白若一手中……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选不出来,他虽口口声声那么说了,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将魔君当作是苍生中的一人,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明白自己是真的勘不破了。 坐化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两百年前做出的那个选择。 他曾说:“仙门之事者,务必护苍生之利,除天下之害。无非一念救苍生……” 他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却不愿意那么做了。 · 江南禁制外,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聚集的仙门众人比七日前多出了整整一倍,甚至连八大仙门之首的涿光山山主石决明和悯苍塔的审判者都来了。 石决明是因为白若一生死未卜而着急,若是强悍如仙尊这般的人都奈何不了这禁制,这天下就该遭殃了! 而悯苍塔一贯不管这些事,他们存在的意义是负责审判修仙界的罪人。 塔主雪朗来此的原因是收到了一则匿名举报。 当然,听闻江南情况的钟续,在知道自己的父亲和表弟被吸入禁制后,愣是冒着耗光修为的风险,不远万里,一刻不停地御剑赶来,他刚下飞剑就要往里头冲,仙门众人劝的劝,拦的拦,也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孩子力气惊人,生生挣脱了阻拦,打算一头扎入禁制。 众人慌了神,虽说江南钟家并不入流,没有跻身八大仙门之列,甚至算不上一个城池,可这钟毓秀大义凛然地慷慨赴险,至今生死未卜,他的独子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遇险,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又该如何堵住? “拦住他!快!” “钟公子,别——” “太危险了,你这孩子,快回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