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御花园里的菜园子
若水长公主不经逗，更急了。 她突然很后悔将林念送到北戎来，不免怪罪起来皇甫瑾，“都是你们的北戎皇陛下一张巧嘴说的我当时动了心，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可后悔死我了！我教导的好好的姑娘，到了你这儿变的跟个野小子似得。” 林福音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若水长公主的怪罪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皇甫瑾在这里，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只是觉得若水长公主像是被惹毛的护崽子的老猫似得，很是难见。 “你这丫头还笑！”若水长公主见林福音大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福音笑道：“这也怪姨母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瑾说动了，将念姐儿那丫头送了过来。我和您说啊，念姐儿可比思哥儿更像小子，您见了真的得后悔的。” 若水长公主眼皮跳了跳，心里更是后悔了。 “真的比思哥儿还像小子了？”她看着林福音眼巴巴的问。 林福音点点头，这个倒是没有逗弄若水长公主的心思。 林念自从到了大草原上后，就像体内的洪荒之力爆发了一般，又如那草原上的雏鹰飞向了天空，就好像大草原本身就是属于她的一般。 若水长公主呆了呆。 接着正色看着林福音，“念姐儿我可是要带回大魏的，我已经嫁了一个你来这大草原上，不可能再放一个女儿来这大草原的！” 林福音微微一笑，道：“我懂姨母的心思，我也没打算留念姐儿在这大草原上，只是她喜欢这里，就让她暂时过她想要的日子吧，日后……怕是再不能了。” 林福音话里的深意若水长公主自然心知肚明，她目光也渐渐幽深起来。 “再说，瑾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她跟着思哥儿多多历练一下。虽念姐儿是个姑娘家，也是不输于男儿的，难道还要拘着她在家里学大魏的那些贵女一样，在家里悲春伤秋，绣花办花会？”林福音看着若水长公主笑问。 若水长公主也不是这个意思，嗔了林福音一眼，“那哪能呢？” 但接着她咂摸出林福音话里的意思来了，“怎么？你们要留着思哥儿在北戎？” 林福音也不瞒着她，浅笑着点点头，“瑾是有这个意思的。” “我就知道！”若水长公主咬牙切齿的瞪了林福音一眼，“你都不拦着？” 林福音摇头轻笑，“思哥儿是瑾教出来的，于情于理他留在北戎将来对他更合适。只是这也看他个人意愿，若是将来他思乡情切，他可以回大魏。” 若水长公主听了她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一些，有的事情她也想明白了，就是她再想争也争不过的。 “说到底，北戎皇教导思哥儿那都是为了小禄儿。”若水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口气，“为了你，他不惜培养你的兄弟来辅佐禄儿，也是他对你的一番深情了。” 这若是在大魏的话，绝对不可能培养皇后的嫡亲小舅子做权臣辅佐将来的皇帝的。 且这在大魏是大忌，在大魏的历史上那都是大忌。 毕竟大魏历史上吃了不少外戚专权的苦头。 且，林思对北戎来说还是外族人。 若水长公主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林福音不意外，她本也是希望让若水长公主看明白这个道理，对林思的事情不必纠结。 “我知道这是瑾对我的一番心意，瑾也向我再三保证，北戎只想和大魏和平共处，世代友好。”林福音看着若水长公主笑道。 若水长公主点点头，正了正脸色道：“我看咱们那位小皇帝也是这个心意，这回还特意给我传了口谕，希望我将这个心意传达给北戎皇陛下。” 林福音讶异的眨了眨眼。 “依我看，这些年大魏一扫颓势慢慢强盛起来，在大魏朝堂上，也就孟家一派还保持着清醒，就是邱大人也觉得大魏威武四海皆来朝贺的野心了吧……可皇帝陛下年纪小小却有如此大局观，真是了不得啊。”林福音这是由衷的赞美。 若水长公主虽然心中也为大魏出了一个这样明智的帝皇感到高兴，但一想到他是那个算计了她一辈子，毁了她一辈子幸福的病秧子弟弟的血脉，她心中就不畅快。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魏最近几代，到他老子在位那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我也没成想歹竹却出了一颗好笋，可见是上天垂怜大魏吧。”若水长公主叹道。 林福音轻轻笑了起来，“总归是好事。” “可不是。”若水长公主也赞成。 接着又说起来小皇帝要立后的事情来。 “为了立后之事，朝堂上是吵得不可开交。一派赞成娶孟家女，一派赞成娶邱家女，我看呐，这孟邱两家自己却没有那个心思做皇后娘娘的娘家。”若水长公主冷笑起来。 林福音皱了皱眉，问她：“孟家女的话，是在孟丞相家族挑选嫡女？” 若水长公主冷冷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按理说孟老丞相这一脉才是嫡长房，只可惜他只有小孟丞相这一个嫡子，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所以就算孟家愿意送女儿进宫也只能从其他房头挑选嫡女了。” 林福音和若水长公主一样的看法，她觉得孟家有孟不凡掌舵是不会将女儿送到后宫为妃的。 “那邱家呢？”林福音又问。 “邱大秦的长子倒是有一个嫡长女教养的极好，若是让我来挑，我倒是愿意让邱家女进宫为后。”若水长公主沉吟道。 但她这话其实也透露出一个信息，邱家女怕也是不能进宫为后的，不管邱家愿意还是不愿意送家中女儿进宫。 林福音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笑着问：“难道是咱们的皇帝陛下看不上邱家姑娘？” 若水长公主给了林福音一个被你猜中了的眼神。 “哼，他也是有主意的，还是想在孟家女儿中挑一个好的做皇后。”顿了顿，又冷笑，“可惜小孟丞相就是不接茬，陛下若是说的太直白了，小孟丞相就以孟家没有合适年纪的嫡女为由婉拒。” 也是孟家走运，孟家还真是没有和小皇帝年纪相配的合适嫡女。 要么就是大几岁的已经说了亲事，要么就是小几岁的，现在还没有成人。 “小孟丞相也是有心人了，一入皇家深似海，那就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林福音叹气。 若水长公主就看着她似笑非笑，“也就你这个做了皇后的人才敢说这样的话来。你仗着北戎皇只宠你一个罢了，要是北戎皇的后宫也多几个女人，你何尝不是入了火坑？” “若是我先前没有把握瑾只娶我一人，我怎么会嫁到北戎来？”林福音反问。 若水长公主愣了愣，遂即笑道：“也就是你命好。” “我是命好。”林福音真诚的承认。 若水长公主笑了起来。 “那现在孟家无意嫁女为后，邱家皇帝陛下看不上，且邱家也无意将女儿送到宫中……姨母觉得这皇后之位会花落谁家？”林福音又绕回去了。 若水长公主见她对这事有兴趣，也不免陪着她再说了起来。 “我看，冯老将军的外孙女倒是有可能会位继中宫。”若水长公主道。 林福音眉一挑，“姨母是说冯兰的女儿？” “对，冯兰的长女。”若水长公主点头，“你还曾帮着教养过一顿时间的。” 就是林福音在曾经的青莲县接生的那对双胞胎中的老大，林福音确实帮着冯兰教养过一段时间，后来送回了京城。 “这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林福音拧起了眉。 当年接生小婴儿的事情历历在目。 时光流逝的让人猝不及防，眨眼睛当年的小婴儿已经长大了要说亲事了。 “可不是他的意思？小孟丞相的意思他也清楚的，既然娶不到孟家女，那就娶冯老将军的外孙女，娶不得定国文臣家的女儿，那就娶一个安邦武将家的外孙女回来。”若水长公主也是服气的。 林福音能想象到小皇帝为何如此打算。 冯兰极有谋略，军事才能不比冯老将军差多少，且她在军中安定下来后，不顾夫家反对将两个女儿接到军中抚养了。 加上冯兰的夫婿蔡子君学问极好，有这对夫妻教导，女儿能差到哪里？ 再说身份，冯家也好，蔡家也罢，那在大魏都是真正的门阀贵族，娶了冯兰的女儿做皇后也不会差过孟家女儿。 唯一让小皇帝介意的就是担心冯兰的女儿在军中长大，没有女子的习气。 但娶后娶贤，纳妃纳色，小皇帝还是能忍受这一点的。 “那这么说，还真是冯兰的长女有可能雀屏中选了。”林福音叹了口气。 小皇帝打的一手好算盘，但她却有些替当年接生的小人儿惋惜，找个上进的好男儿嫁了过安乐日子多好。 若水长公主也跟着点点头，看着她笑道：“所以我常说你娘给你娶错了名字，应该叫福星。你瞧，你自己做了皇后不少，接生的孩子都极有可能做个皇后。” “我倒是希望皇帝陛下没有看上冯兰的闺女。”林福音抿唇说道。 “你这话就说得孩子气了，小皇帝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他已经亲政了，就那冯老头一心为国为朝廷，小皇帝看中了他的外孙女做皇后他还能拒绝？” 顿了顿又冷笑，“那蔡家更不会拒绝了，他们还巴不得家里出一个皇后娘娘呢。” 这倒是真的，林福音心道。 冯兰和她私交一直都很好，上次她生禄儿的时候还为她和禄儿捎了很多礼物过来。 就是这次她怀了小二子，冯兰也托人送了不少她驻军地方的各种土特产过来了。 “我得和冯兰说说这个事。”林福音看着若水长公主正色道。 若水长公主也知道她和冯兰私底下的交情。 但是政治上的事情，她却不愿意林福音因为私交去干涉。 “这件事你就莫要出手了，小皇帝不是一般人，若是因为你破坏了他的立后计划，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若水长公主劝道。 这也是娘儿两个的知心话，林福音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站在小皇帝的立场上，也确实要为大魏找一位有能力有手腕有家室能拿得出手的皇后来。 因为现在大魏的后宫一代比一代差，实在需要一位真正的女主人镇得住后宫才行。 想到这里，她颓然的垂下了眼眸。 “若真是冯兰家的大姑娘……那也是她的命。我之砒霜，彼之蜜糖，这个谁也说不准。”若水长公主伸手握着林福音的双手，“你呀，都做了北戎的皇后了，眼见得大魏的皇帝也立起来了，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养好点，再给北戎皇生个白胖的小子是正经的。” 林福音再次苦笑不得。 “我这回要在北戎陪你到生产，你且放心养胎。”若水长公主说道。 林福音自然欢喜，却也忍不住问道：“姨母要在北戎待几个月，大魏朝堂上不会又要吵上了吧？” 若水长公主冷哼，“他们吵随他们去，既然我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回大魏还不是我说了算？” 不愧是摄过政的长公主殿下，这话说的霸气侧漏。 林福音哈哈笑了起来，“那感情好，姨母愿意多待些时日正好呢，要是待上一辈子也行啊，我孝敬姨母。” 若水长公主笑着点了她一指头，“你个疯丫头，都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说这样傻气的话。” 林福音嘿嘿笑了笑，林兰就带着人给她送来了鸡汤。 第二日，一大早，若水长公主用完早膳就问临时派过来伺候她的林荷，“你们皇后娘娘可起身了？” 林荷笑着回道：“回禀长公主殿下，我们主子娘娘一早就起身了，现在正带着大皇子殿下在御花园摘菜呢。” 若水长公主正在用茶水漱口，差点将口中的茶水给喷出去。 “什么？御花园摘菜？”若水长公主明显一头黑线。 也不怪她震惊，皇家的御花园那怎么是种菜的地儿？ “回禀长公主殿下，主子娘娘带着大皇子殿下不但要摘菜，还要给菜浇水，有时候还会亲自下种子。”林荷回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里充满骄傲。 若水长公主眼神古怪的瞧了她一眼，“你们皇帝陛下就顺着你们皇后娘娘在御花园种菜？” 林荷噗嗤一笑，觉得自己这样在若水长公主面前失礼了，忙告罪。 若水长公主冲她摆摆手，她才接着回道：“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们陛下见娘娘在御花园辟出一块地儿种菜后，他就又将御花园给扩大了一倍，现在主子娘娘在御花园种了好多菜，咱们皇宫里的蔬菜都够了……” 说到她家主子娘娘在御花园开辟出来的菜园子后，林荷就吧嗒吧嗒的止不住话头。 因为北戎种植业不发达，北戎人民就算想向大魏那样种植蔬菜，因为气候的原因也不敢轻易尝试，而且北戎蔬菜的品种种类极其单一。 但她们的皇后娘娘却不管，让人从大魏捎来蔬菜种子，什么都敢种。 虽然很多蔬菜确实存活不下来，或者涨势不好，但也有一部分存活下来了，而且涨势很好。 北戎皇宫里不管是宫女太监老人年轻的，都稀罕御花园里的菜园子。 因为那个菜园子，他们才吃过只有大魏人才有的吃的各类蔬菜…… “就是我们皇帝陛下也亲自陪着主子娘娘打理菜园子呢！”林荷领着若水长公主去找林福音，就一路说了个不停。 若水长公主后面都懒得搭话了。 一个好好的皇家御花园被糟蹋成了菜园子，怕也只有林福音这个当皇后的能做的出来了。 等她到了被北戎皇宫里男女老少都稀罕的御花园菜园子的时候，正看到林福音大着肚子，高高兴兴的陪着禄儿在摘豆角。 禄儿手里拎着一个比他还大一圈的编织精致的竹篮子，一些小宫女和小内侍也在欢快的摘着豆角，茄子，还有品种不一样的青菜…… 在艳丽的朝阳下，一派生机。 若水长公主顿住脚步，脸上渐渐浮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她明白了为了她觉得北戎皇宫是最不像皇宫的地方。 因为这个皇宫的女主人只是女主人，而不是高高在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众多奴仆服侍的皇后娘娘。 “我们也去吧。”若水长公主驻足看了一下后转头看向了林荷，“说起来本宫都还没有摸过真正的菜是什么样的呢。” 林荷忙应是，引导着若水长公主到菜园子那边。 “姨母来了？”林福音看到若水长公主被林荷带着过来了，她直起身来，一手扶腰肢，一手冲着若水长公主打招呼。 禄儿也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姨婆快来，快来摘豆角……” 若水长公主被小奶音喊的心都融化了，几步并做一步走到了禄儿的身边，“姨婆来了，这就陪我禄儿摘豆角，姨婆长这么大都还没有摘过豆角，我们禄儿这么小就开始知农事了，真是了不得！” 禄儿被若水长公主夸得小脸红红，却又觉得若水长公主这么大年纪都没摘过豆角很是神奇。 “为何姨婆从来没有摘过豆角？我娘说，姨母生活在大魏，那么是大魏没有豆角吗？”禄儿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干净剔透的黑眼珠子看着若水长公主。 若水长公主被天真的童稚之语问的老脸一红。 禄儿口中的豆角就是大豆，就是林福音从大魏弄去的种子在北戎的大地上种植并推广种植的。 “不是的，豆角就是从大魏传到北戎来的，这是你娘的功劳，让北戎人也能吃得到豆角了。”若水长公主很是认真的回答他的话，并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子而搪塞他。 禄儿却又问道：“那为何姨婆没有摘过豆角呢？难道是因为姨婆身份贵重，就不屑做摘豆角这样的小事情吗？” 若水长公主老脸更红，孩子天真纯洁的眼睛看着她，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娘告诉我，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高贵也好，低贱也好，都要学会自力更生，别人会做不如自己会做，这样就算哪一日到了困境也不要紧，因为我们有本事能让自己从困境中走出来。”童稚的言语冲击着人心，若水长公主一把将禄儿揽进怀里。 “我的小皇子殿下，说的真是好极了！你娘说的对，但你听了你娘的话，学了这么多的本领真是让姨婆都觉得惭愧，姨婆也要和禄儿学，今天就和禄儿学着摘豆角好不好？” 林福音笑看着这一老一少互动并没有出声打断。 林兰摘了一筐茄子站起来，笑着对林福音说道：“主子娘娘，奴婢陪您去歇一会儿吧，不多了，他们很快就能摘完。” 林福音笑着点了点头。 若水长公主陪着禄儿摘了一篮子豆角才歇下来，林荷端来温水伺候她和禄儿洗了手。 林福音冲着若水长公主和禄儿招呼，“姨母，禄儿，都累了吧，来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禄儿欢呼一声跑到了林福音身边，林福音指着她身边放着厚褥子的石凳，“座。” 禄儿也不要人抱，自己乖巧的坐到了石凳上去了。 若水长公主站在林福音对面，偏头慈爱的看了自己吃点心的禄儿片刻，才对林福音赞道：“你将禄儿教导的很好！” 林福音笑道：“他父亲教导他的时候多。” 也就是说，禄儿主要还是由皇甫瑾教导的。 若水长公主并不奇怪，她一早就知道皇甫瑾是将禄儿当继承人培养的。 但是她隐约觉得林福音的教导方式很不错，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这样教导一个孩子。 “摘豆角的感觉如何？”林福音笑眯眯的问若水长公主。 若水长公主转头看了一眼林福音的菜园子，叹息道：“一开始我听林荷这丫头说你在皇家的御花园里弄了一个菜园子时，我还想你这不是瞎闹吗？不过真的去摸了这些菜时，那种感情不可言喻……” 林福音哈哈笑了起来，“姨母觉得好的话，也可以在陪都的府中开辟一个园子种种菜养养花。” 若水长公主一怔，接着也笑了起来，“那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