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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栋望着她怔了几秒,然后就笑了,“我都快忘了,你是知名外企出来的。行!我发给你。” 那天下午,主仆二人就专注于修改这份希望渺茫的企划案。岚岚荒废了半年的做报告的本事再次派上了用场,只来回改了那么几下,条理和版面就清晰了许多。 “做这种东西吧,您一定要让对方直观地看到收益,要把最终的数值展示出来,而不是中间过程,客户可没有耐心根据你的文案再去推算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岚岚对着电脑上出自她手笔的修改版侃侃而谈,全然忘了谁是老板,谁是员工,而陈栋显然也没意识到,由衷地说了句,“看不出你还挺有一手的。” “那是!”岚岚越发得意了,“当初我们办事处有百分之八十的报告都是由我亲手拟定的,我们老板基本上不用改。” 那天让岚岚喜悦的另外一个事件就是三点钟的时候,陈栋主动打发她回家了。走在炎热的厂区,她头一回觉得这间公司原来还挺美的,连头顶上那片平时看腻歪了的天空也显得特别湛蓝。 晚上她陪着圆圆上床之际,收到陈栋发来的一条短信,就几个字,“老爷子通过了。” 圆圆盯着妈妈的脸纳闷地问:“妈妈笑什么呀!” “啊?我笑了吗?”岚岚赶紧肃脸,“睡觉睡觉,别借机拖延!” 那个投标项目最终没有成功,但作为陈栋与岚岚关系缓和及互相转变看法的工具,它还是有一定的存在意义的。 此后,陈栋虽然没有天天来公司报到,但上班的频率确实比之前要密集多了。他也不再拿为难岚岚当家常便饭,不过以他的脾气,想要客客气气地待她还是有点困难,稍有不慎,言语间就会流露出嘲讽的意味,只是岚岚也绝不是逆来顺受的省油灯,他每次发球,她都不折不扣地接着。 有一回,她帮陈栋做所得税报税单,不小心多填了个零,就被他奚落了一通,“眼睛看仔细点儿行不行?你每多写一个‘零’,我就得多放掉一公升血,不是你的不心疼是不是?” 岚岚挺起腰来,不冷不热地回道:“也不知道现在交完税之后,税务局还发不发牛奶和面包?” “什么意思?”陈栋没明白,皱着眉看她。 “咦,不是献完血都有免费点心吃的么?” 生活就像一叶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舟,在平静与波折中反复颠簸,这一秒的风平浪静并不代表永恒。 十月初,岚岚收到通知,徐承父母家所在的老新村要动迁了,她自然拿不了主意,于是拣了中午休息的时间给徐承拨电话。 没想到接听的居然是个女孩的声音,“徐副总在开会,一会儿给您打过去吧。” “哦,好,谢谢!”岚岚在满腹狐疑中挂了电话。 印象里,徐承再忙也不可能让别人帮他接电话呀!而且这声音,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心神不安地猜测,又断然否决自己的狐疑,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半小时后,徐承的电话打了回来。 “有事吗,岚岚?”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倦,却似在竭力掩饰。 “你怎么啦?”岚岚听着他的声音,心里蓦地一紧,夫妻三年了,再愚钝也总能修出几分心灵感应来。 “没事。”徐承倒是波澜不惊的口吻,又仿佛觉得没有说服力,补充了一句,“这两天在忙一宗麻烦,很累。” 岚岚顿时有些心疼,他终于说累了。她没问是什么麻烦,她帮不上忙,他也不像要讲的样子。 琢磨了半天,说出来的话也还是份量太轻,不足以表达她的心,“别太拼了,要注意休息。”其实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徐承笑着应了一声,顿了一顿,才想起来正题,“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眼看陈栋站在办公室门口朝自己这边反复张望,她只得长话短说,把拆迁的事情告诉了他,紧接着又道:“也不是太大的事,就跟你说一声,你看要通知你父母吗?” 徐承想了想,“我找时间跟他们说吧。”这事让岚岚去说不是太好,他明白她为难的地方。 岚岚释然,“那最好了,如果他们回来或者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徐承“嗯”了一声,又忍不住低声唤她,“岚岚——” “嗯?”岚岚有点心不在焉,陈栋已经向她走过来了。 “没事。”徐承最后却说。 “那我挂了啊!”岚岚匆忙说着,在陈栋走到自己跟前之时,及时挂断了电话。 岚岚并不知道,此时的徐承,根本不在会议室里,而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6. 爱上了便注定卑微 徐承从检查室被推进病房时,张谨已经坐在那儿好一会儿了,病床边的柜子上照例又是一个保温袋,徐承心下了然,不是炖鸡就是炖鱼。 他没说什么,由着护工把他搀上床,腿其实没什么问题,主要是腹腔处的肋骨折了两根,不得不弓身子,张谨也赶紧上前来帮忙。 护工一走,张谨就忙着给他张罗午饭。 “你太太刚打电话来了。”她背对着他说。 徐承一阵警觉,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你手机响,我就帮你接了。” 徐承失声紧问,“没跟她说我在医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