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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心灵感应一般,母亲的目光忽然直直地投向停车场这边,竟好似知道海棠就在那里似的。 海棠一阵懵怔,脑子里晃过眩晕,她的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只需用力按下,她就能跑出去,出现在母亲面前。 然而,还没等她这么做,身后已经探过来一直有力的手,抓住了她那只犹豫不决的手腕。 “海棠!”一个声音清晰而沉稳地提醒着她,“别做傻事。” 海棠泪眼婆娑地趴在车窗上,听任罗俊发动了车子,缓缓后退,离别的阴影就这样越聚越浓! 思念象泻闸的洪水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原来,她是这样爱她的母亲,这样的离不开她! “我要下去,我要下车。”她开始哭着喊,“罗俊,我求求你,让我跟妈妈说两句话,我求求你。” 罗俊铁青着脸,一手死死搂住早已泣不成声的海棠,毫不理会她的请求,一手拨正方向盘,车子调整好角度,即将启程远去。 可是,还没等他吁出一口气,后视镜里突然有个黑影一晃,他悚然朝后看去,面色立刻变了,一声咒骂在舌尖滚过,他松开缠住海棠的手,专注于开车,狠狠踩下油门,车子一声咆哮,猛飚了出去! 浑浑噩噩中的海棠听出了异样,也一下子止住抽泣,急切地扑到车后座上,想探看后面的情形! “坐好,别乱动!”罗俊几乎是朝她怒吼! 无论他开得有多快,然而,后视镜里,那清晰的一幕已经避无可避,一辆银灰色的小车以迅雷之势撞向海棠的母亲,在她朝后望去时,刚好捕捉到母亲的身体被密集的冲击力弹到五米开外的空地上。 即使只是一瞬捕捉到的场景,也足以令海棠疯癫崩溃! “不!不!不!停车!停车!妈妈——”她声嘶力竭地叫着,完全无视车子疾驶的速度,伸手就去掰车把手,但是车门刚才已经被罗俊锁死,她怎么也推不开来。 急红了眼的海棠猛地扑向罗俊,不管不顾地去抢夺他手里的方向盘。 她的脸看起来冷静得像个疯子,不管罗俊怎么驱逐,就是不肯放弃! 急怒攻心之下,罗俊一狠心,卯足了劲甩了她一个巴掌,海棠象落叶一般,闷不吭声地倒在了座位上。 车子减速,罗俊分出右手来推推海棠,“海棠,你没事吧?海棠?” 海棠歪着头,昏迷不醒,一线血丝从唇角挂下来,他懊恼自己出手太重了。 但势已成骑虎,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海棠先带着安全的地方抚慰下情绪再说。 车子已经驶出了L市,他没敢走高速,尽拣偏僻的小路走。当视野逐渐开阔,周围的车辆愈渐稀少时,他赫然间发现那辆藏青色的车仍不远不近地咬着自己。 心里不由一凛,事态有变! 车子不露声色地行使,仿佛没有任何嫌隙。在下一个路口,罗俊突然飞快地打左向,溜进隐没在密林里的岔道!速度快得就像没入水中的鱼那样无声无臭。 尾随其后的藏青色小车略打了个咯愣,立即也飞速跟了进去,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有张与罗俊酷似的冷峻颜面,却比罗俊更加凌厉冷静,没多久,罗俊那辆黑色的车子再度呈现于他的面前,他提速跟进,嘴角聚拢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这条岔道并不很长,且曲里拐弯,一路过去,险象环生,眼前渐渐地连绿色都不再有,原来是开进了一片被废弃的垃圾场。 无论罗俊怎么努力,他都甩不掉身后的“尾巴”,他的双眉越拧越紧,低头瞟了海棠一眼,有些庆幸她什么都不知道。 两辆车终于短兵相接,在垃圾残存的场地里你追我逐,尘土与碎屑被搅得飞扬而起,弥漫了浑浊的天地。 在被逼到一个死角的时候,罗俊突然倒转车身,迎着对方狠狠撞了上去! 对方也毫不示弱,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眼看两辆车就要撞到一起时候,两人都踩下刹车,车身奇迹地碰击之前停住,相距不超过三厘米。 罗俊忽然明白对面车子里坐着的是谁了! 持枪,上膛,推门下车,这一系列动作在短短几秒内完成,而对方的速度显然不亚于他,两个戏逐的敌手终于面对面了,两把锃亮的枪也同时顶上对方的脑袋! “罗俊,果然是你。”一个沙沙的嗓音在罗俊耳边响起。 罗俊睨着对方,微微一笑,“身手进步了不少,阿修。” 叫“阿修”的男子顶多二十出头,粗糙黝黑的皮肤,宽额鼓颧,左耳还打着耳钉,尽管装束再普通不过,仔细打量,就能看出他与本地人有着天壤之别——只有亚热带的海风才能吹出如此健硕黝黑的肌肤。 “还得谢谢你的调教。”阿修笑得很有分寸,在泰国时,他曾经屡次向罗俊请教过枪法和格斗技巧。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罗俊依旧带笑。 阿修脸上的笑容却敛得一干二净,“是兄弟就不会杀大哥了。” “冯哥是那个卧底杀的。”罗俊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透过几分空洞。 阿修嗤笑,“你以为伪装一个潦草的现场就能瞒天过海?!你骗得了别人,偏不了我们!冯哥待你不薄,你为了个女人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阿修口吻越来越凌厉。 罗俊哑口无言,在旧日兄弟面前,他的确理亏,但如果时间流转,再回到枪击前的那一刻,他想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