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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的母亲毕竟是个成年人,当然能一眼看穿刘一帆的真实用意。 她看起来有些难受,停下手中的毛线针,吸了吸鼻子说:“让你们看笑话了。” 刘一帆直摇头:“不不不,没有,阿姨。” 王母又说:“我这走不了,他爸看不见,家里一直是这么个景象,也是苦了他了。” 刘一帆不擅长和中年妇女煽情拉家常,应付几句就匆匆走了。 在几个少年的胁迫下,王晨每天去打针。 一周以后,他彻底恢复了正常的嗓音,也能正常恢复上学了。 这天晚上,又到了他们约定的去谈忱家补课的时间。 王晨在教室里磨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和羽叫了他一声:“王晨,走啊?快点儿,有事呢。” 王晨以为真有事,赶紧跟上大家的步伐。 但没想到,和羽说的“有事”,是一次让他终生难忘的“谈心”。 六个人在谈忱家餐桌边坐下来,各自喝了点热饮后,由最闹腾的江浩然先开口。 他说:“你们看我长得胖,其实是因为一不开心,我就暴饮暴食,才长成这样儿的。你们别学我。” 和羽问:“为什么会不开心?” 江浩然自揭伤口:“嗨,还能为什么?每次就是那点事儿,我爸一喝酒就抽我妈。” 和羽猛的一惊,心都揪到了一起。 江浩然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也还好啦,现在喝酒的频率低好多了呢,加上他也打不赢我了。干架嘛,谁不会啊。” 谈笑间,就这么讲出了自己最隐秘最心痛的家事。 连王晨也很震惊。 这时刘一帆补充:“那也好过我妈妈改嫁去东北吧,现在这个妈,天天看我不顺眼,没少找我的歪。” 刘一帆这么一说,谈忱跟和羽都很意外。 这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给人的形象总是纨绔的,不务正业的,成绩倒数的,挥金如土的。 却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故事。 谈忱就很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那你们也得知足,我连我爸妈一张遗像都没有。” 王晨接二连三听闻同学家事,惊讶得双眼大睁,大拇指包在掌心里,指甲抠进肉里,隐隐有些颤抖起来。 和羽更是随口讲自己的故事:“那你们也比我强一点吧,我被爸妈赶出门,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才来到你们这个小县城。” 江浩然追问一句:“那现在没有亲生爸妈的下落吗?” 和羽摇摇头:“没有,我现在只想摆脱我舅妈和表姐这个家。” 王晨心软得抽痛,他喃喃地问:“怎么会……” 江浩然给这些自揭伤疤的讲述做了总结:“王晨,你看,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怎么容易。可惜我们还只有十七八岁,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没法去照顾自己想照顾的人。” 刘一帆补充:“家里条件不好没什么的,真的,王晨,这不是丢脸的事情,多少人羡慕你成绩都羡慕不来呢。” 王晨这才明白,这群善良的同学们,为了不让他有被轻视被冷落被排挤的感觉,就这么直接摊开自己内心,把这些心痛的家事都讲了出来。 他一时没忍住,泪水喷薄而出。 刘一帆和江浩然也跟着红了眼睛。 刘一帆哽咽着说:“我家发财之后,我差点误入歧途学着抽烟抽大麻,是忱哥把我拉了回来。人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看自己行不行得正。王晨,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真的,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 谈忱垂着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王晨,说:“只要再等四年,王晨,四年以后大学毕业,你就能照顾你想照顾的人。” 王晨:“可我……” 他的泪眼止不住落了下来。 刘一帆说:“王晨,以后有困难,我会帮助你,但不是白送你,要还的。可不可以?” 王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趴在餐桌上痛哭出声。 和羽看得动容,红着眼轻轻抽泣。 谈忱伸过手,就当着大家的面把和羽搂进了怀里。 还细细轻抚她的头发,就当作是安慰。 他说:“你看,和羽就是我想保护的人,我现在不能给她什么,但我努力,努力到四年后,给她一个未来。” 屋外狂风裹着大雪漫天肆虐,树枝被吹弯,雨雾四下飞舞,晚归的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奔向温暖的港湾。 六个年轻的学生忍着心里的无声海啸,相顾无言。 一尺灯光下,温情正在弥漫。 第47章 年年有今日。 客厅里安静了好一阵。 和羽伏在谈忱肩头, 鼻酸眼涩。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刘一帆像从梦中惊醒,从椅子上跳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欢天喜地跑去门口接外卖。 他边跑边喊:“哎王晨王晨来搭把手,今天有排骨汤!” 王晨愣了一秒, 赶紧起身跟过去,和刘一帆一起把今天的饭菜接进来。 大家心照不宣默契十足地从刚才的忧伤悲痛中走出来, 纷纷翘首以盼今天的晚餐。 谈忱散漫地说:“都喂了和羽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一点儿肉也没长。” 江浩然嗔怨道:“我的天呐忱哥,你也稍微顾忌一下我们这几条狗的感受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