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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双卿也没伸手去扶她,看了看她的膝盖,有些难堪地转开视线:“你……你起来吧,谁让你动不动就跪下的。” 冬银起身,想去给她热些稀饭,袁双卿忙道:“冬儿……我,我来葵水了,你会缝月事带吗?” 冬银低头揉着膝盖,忍不住笑了:“少主,您就因为这个所以生气了吗?” 袁双卿萎靡不振:“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 “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大可以说,我就是太别扭,我把阿白气走了,我活该。” “这奴婢可没有说,都是您自己说的。” 袁双卿气结,转身往里走,又听冬银在身后惊呼道:“少主,裤子!裤子有血!” “……” 袁双卿下意识夹紧了腿。 第二天,袁双卿就找庄里的老大夫拿了涂外伤用的金疮药,面无表情地塞给冬银,对她说:“以后不管是谁叫你跪你都别跪,哪怕是我。” 冬银说:“那怎么行呢。” 袁双卿故意扳着个脸:“你不是说以后只听我吩咐吗?这么快就忘了,你真令我伤心。” 冬银只好应承下来,又大着胆子问:“长曦小姐可在?我有些事要问她。” 冬银说得很委婉,拐弯抹角询问她们之间可有和好,袁双卿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她在哪,下意识抹了抹眼睛,冬银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一晚上没睡。 冬银低下头说:“那少主帮我带个话给长曦小姐,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诉她。” “好,”袁双卿满口答应,离开之际还忍不住感叹:“冬银,你真是太体贴了。” 然而,她没有机会告诉长曦。 自这日之后,袁双卿一个月里都没再见过长曦,有时候她晚上会睡不着,看着烛火整夜整夜地思索着乱七八糟的事,第二天眼眶通红的起来,如常去张子忠那里报到。 张子忠授课的时候发现了袁双卿的异常,问了一下情况,可是袁双卿就是不肯说,女孩家心思本就重,不像男孩,张子忠不好强求,不过袁双卿生活环境简单,这样的失魂落魄肯定逃不开长曦二字,于是跟她说:“出了什么事就解决,逃避不是办法,真不行也就算了,人家要走你也留不住。” 张子忠跟长曦不对付,自然不盼着她们好,是以总希望袁双卿能放弃她。 “她走不远的,”袁双卿淡淡的说,把红绳下的吊坠拿出来握在手里:“看,她的东西还在我这呢。” 张子忠道:“干脆你把这东西给她得了。” 袁双卿警惕地盯着他,好似生怕他来抢似的,然后一句话不说,把吊坠服服帖帖放进衣领里,收拾收拾桌上的书,去练剑了。 晚上长曦不在,张子忠自告奋勇陪着她进大山里练习驱鬼之术,他老了,很是怕冷怕湿,把自己裹得一层一层的,在一边看着袁双卿和那些鬼你来我往。 大多时候,张子忠提着灯笼,并不用去帮忙,眼睛里满是欣慰。小徒弟的进步太大了,这般用功且有天赋,连他都连连咋舌。 而且她遵循了自己这一脉一贯的善恶分明,若是被她察觉到某些鬼身上的阳气厚重,戾气太过,她会不惜一切要他们魂飞魄散,若是有心存良善的鬼,她也不会过多去对付。 这让张子忠猛然想到了张一游,可能是自己的疏忽,张一游没有经过他的思想教导,一心钻研驱鬼之道,最后养成了见鬼就杀的性子,失了是非之分。 这也是父子背道而驰的其中一个缘由。 张子忠想到这里,对袁双卿说:“天之万物都有它所存在的道理,道家之所以说阴阳调和,是因为皆有两面,人亦有之,鬼亦有之,切不可贪功冒进,赶尽杀绝。” 袁双卿认真地说:“徒弟知道了。” 张子忠和蔼地摸摸小徒弟的脑袋。 有个听话的孩子,真好啊。 结果他这边正陷入自豪,袁双卿已经躲开他的手,面无表情找其他鬼打架去了。 张子忠默然无语,徒弟这是在嫌弃他? 不是袁双卿嫌弃他,只因这动作是以前长曦经常做的,免不了又让袁双卿想起她。想起就自责心伤,想起就会更往深处想,所以她不愿去触碰。 一旦触碰,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撺掇着她的心。 痛与不痛全由着她。 第二十一章 夜里,袁双卿做了一个噩梦,惊醒后便又开始失眠,她睁着眼看着闪烁的灯火,开始怀疑自己的失眠和光亮有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燃着灯油直到天亮。 袁双卿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把蜡烛吹灭,接着又回到床上,拉开被子罩在头上,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六岁之前,她就开始一个人睡,那时候还没有长曦,可是她依然能睡得好好的。 生命里有了长曦,她的心防就开始崩塌,有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该去依赖任何人,因为没什么人会陪她到底,但她又愿意全心全意去信任长曦,放开胆子去依赖。 袁双卿瞪大眼睛,在一片黑暗里重重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我不过是一时气急,可你却是真狠心,我恨死你了。”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很久以后,便又是一声压抑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