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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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梦境中出现的最多的场景,就是和关鹤谣一起用饭。 有时候是在青帘居,有时候是在万壑园,有时候是在一些飘渺模糊的地方,比如他其实还没去过的阿鸢食肆, 比如他幻想中的他们的新居,比如...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奇怪地方。 每每醒来,萧屹都是怅然若失。 听着远处黄河的咆哮和河工们卷埽的号子, 他下定决心,为了能再一次和心爱之人享有那样安稳惬意的时光, 他可以付出一切。 而她现在就在这里。 正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臂,绒绒的发顶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 萧屹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所充盈,这一刻的神思交融他等了两个月, 等了二十年,又仿佛等了很久很久。 花灯光影流转, 映着一对璧人静静相拥。 直到小九一声惊呼, 萧屹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关鹤谣。 小九抱紧险些被自己摔了的坛子, 他奋力别着脸看向房梁,同时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到桌前,“小、小娘子,酒腌虾拿来了,二位慢用。” 他暗自震惊。 还吃着饭呢, 郎君怎么就这么按捺不住? 是不是补太大了? “小九,”关鹤谣尴尬地找个叫话题叫住他,以示两人清白,“我正和郎君说拿些食材来给他补补,你要不要一起听听?” 她盘算着,银耳枇杷、枇杷炖梨一类,都好吃又有效。 “还要补?!”小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这个、这个您二位自己说就好了!我、我先下去了。” 他撂下坛子,梅开二度,扭头就跑。 关鹤谣的视线追着那磕磕绊绊的身影,疑惑道:“这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萧屹头也不抬一下,聚精会神地挑完了鱼刺。 “快趁热吃罢,再热一遍这鱼都要蒸化了。” 关鹤谣睇他一眼,红着脸接过那小碟鲥鱼。 他还好意思说? 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也不知是拜谁所赐。 鱼本就讲究一个现做现吃,更别提清蒸的。 这盘鲥鱼热过一遍,水汽已把鲜味泄去了大半,好在本身底子过硬,吃进口中仍是难得的美味。 鲥鱼被从中间剖开蒸,如同瓷盘里栖着一对银亮的鸳鸯刀。盘底垫了枇杷叶,这是吸附鱼刺的小妙法,只是鲥鱼刺实在太多太细,还是要亲自挑过一遍才行。 毕竟鲥鱼千般好,万般妙,却只有多刺这一个缺点。 而莹润的玉一旦有了瑕疵,人们便总爱盯着那瑕疵看。因此无论是在彭渊材的“人生五恨”还是张爱玲的“人生三恨”中,都将“恨鲥鱼多刺”列于首位,由此可见吃货们怨念的强大。 彭公的前四恨是为了最后嫌弃“曾巩作诗不好”做铺垫,这些文人相轻相戏谑的故事,关鹤谣本就不太感冒。 说到底,她觉得曾巩固然不如柳宗元、欧阳修和三苏那些人有名气,可身为两个最繁荣的朝代才凑出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其文采绝妙古今,只是略短于诗词而已。况且曾子固也不是没有好句流传,那句“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就是关鹤谣最喜欢的诗句之一。在山雨欲来的满楼劲风之中,索性将帘子都挂起静待急雨,何等的疏朗大气,淡薄潇洒。 可见彭公所言,有点为黑而黑,没什么说服力。 相较之下,还是张爱玲的“三恨”更让人共情——把“鲥鱼多刺”和“红楼梦未完”并列,读来就让人遗憾地捶胸顿足。(1) 好在有了萧屹帮她挑刺,关鹤谣的恨事便可少一项,她欣然下箸,夹了鱼鳞入口。 鲥鱼鳞中油脂和蛋白丰富,不仅不能去鳞烹调,还一定要吃鳞。正所谓“鲥鱼吃鳞,甲鱼吃裙。” 这条鱼蒸过头了,泛着珠光的鳞片已呈淡淡胶质,甫一入口,就是十足的香滑。这般将鳞片都含吮一番,方是对鲥鱼的最大尊重。将鳞片尽数吐到渣斗里,关鹤谣这才开始吃鱼。 拨开几段婀娜多姿的碧绿嫩葱,筷子先穿透了鳞下的灰色肉质层,而后便是蒜瓣似的洁白鱼肉。被油脂浸透的鱼肉还带上了一点火腿的咸鲜和酒酿的清甜,汇成着一味极尽的腴润。 满桌菜肴皆精美,可清蒸鲥鱼是当之无愧的c位。一根香骨四两酒,这般入骨入鳞的鲜味,值得配上美酒慢慢品尝。 关鹤谣看萧屹身上伤确实好了七七八八,今日也不拘着他,两人便温了一壶淡酒。 忽而纱窗微动,有清风伴着远处笛声传来,悠悠荡荡,婉转动听。 萧屹道:“应该是阿秦。” “真好听。阿秦真是多才多艺,我这几日在和她学点茶,下回我点茶给你喝。” “好。” 仲夏良宵,在自己的院子与心上人对酌,入耳是妹妹吹奏的笛声。而窗外明月高悬,银辉簌簌撒到满园花树上。 世上千场梦,人间一笛风。 萧屹尽饮一盏酒。 此乐无极。 *——*——* 洙州回来的先锋队伍,除了萧屹这般水军武官,还有三位水部官员、三位洙州州府幕职官,以及护卫的一百名军士。因为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又轻装简行,几乎只用了去程一半的时间就递回了第一手现场消息。 对这群奋飞而归的报喜鸟,官家自然不会吝惜夸赞。萧屹得了不少赏赐和两旬的假期,奉旨在家好好休养。 他与关鹤谣正是久别重逢,如胶似漆的时候,于是头几天关鹤谣就天天往国公府跑,与萧屹点茶饮酒,补写食谱,再挨个品尝给他留的那些吃食,每天都乐乐陶陶。 直到她渐渐发现——萧屹实在没什么好“休养”的,相反,他简直过于健康。 随着对彼此了解的加深,她也越来越能理解萧屹某些不自然的情态和举动。而这些,他往常明明都会害羞地遮掩,现在居然只是在被发现时露出求助的狗狗表情,或是说几句堪称心机的话语,“无妨,我都已经习惯了”“只愿阿鸢不要怪我唐突无状”“实在是...情难自已。” 关鹤谣啧啧称奇,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她倒是不介意这些可爱的小情.趣,谁让她也抗拒不了萧屹的吸引,很多时候都是她攀着人调戏,直到两人又吻到一起。 可在某次萧屹流鼻血之后,关鹤谣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天地良心! 她当时什么都没做,只是准备搓些小圆子,因此让萧屹帮她系一下襻膊而已。 关鹤谣知道不应该笑,可又实在忍不住,直把萧屹笑得窘迫非常,两人手忙脚乱把他收拾干净。 一直到用完夕食,关鹤谣端着那碗冰雪冷圆子时,还忍不住间或勾起嘴角。 这是夏日里常见的冰点,关鹤谣却没有用黄豆,而是用了更软更香的豌豆。 豌豆捣碎掺了糯米粉和砂糖搓成的小圆子透着绿色,煮熟了就如玉珠子一样,极配那碧莹莹的瓷碗。堆得冒尖儿的圆子小山上,又点缀了樱桃、黄桃、葡萄干等缤纷杂果,浇了醇厚的奶浆和蔗浆,端的是招人喜欢。 这美貌的冰点冒着丝丝寒气,关鹤谣顾不得欣赏,当即挖下一勺。沁着奶香的细冰沙先融于口,而后是滑不溜丢的小圆子,越嚼越香。 眼看关鹤谣转瞬就吃下去大半碗,萧屹便劝道:“不要贪凉,慢些吃。” 关鹤谣又忍不住笑,把碗朝萧屹一推,“也是,五哥火气大,还是让给你吃压压火。” 萧屹可怜兮兮地把这半碗也吃了。 关鹤谣想着,为了两人身心健康,也为了避免某些错误的发生,还是不要这么成天腻在一起的好,便说以后还是隔天过来。 语毕,看着萧屹瞬间耷拉下去的尾巴又不忍心,只得说道:“我不来找你,你可以来找我呀。” 她的食肆可是正大光明地开在那里,又广受好评,萧屹不时来吃顿饭岂不是很合理? 且他来了,只能吃饭,做不了别的,安全、可控。 之前两人忌惮穆郡王眼线,可现在风头已过,关鹤谣又重获新生,倒是可以开始安排新的剧情造势了。 不能浪费了阿秦之前设计的“霸道少将军的甜心小厨娘”的人设。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将两人的关系展露于众人面前。 关鹤谣循循善诱,“你还没来我食肆里吃过饭呢。” 萧屹又何尝不心疼关鹤谣天天两头跑? “是我不好,本就该是我去见你的。为了见你,我每日去食肆也可以。”他说,“只是...食肆到底不像家里这般自在。” 他知道关鹤谣是和掬月睡一间房的,他就是去了食肆,也没机会和关鹤谣独处。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一起在美人榻上吃着枇杷膏? 由奢入俭难,他既然尝到了甜头,自然不愿轻易撒手。 关鹤谣被他委屈的神色逗笑。这人非常好懂,但极难糊弄。 她只得曲线救国,使出拖延时间的渣男话术,“所以我现在要事业为先,尽快把食肆做大做强,好买座宅子金屋藏娇呀。” 一下又一下,她用指尖描着萧屹圆领衫上的柿蒂纹,“到时候我有了自己的房间,五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萧屹听了这话,犹如醍醐灌顶,飞快起身从桌案那里拿了一个匣子回来。 第105章 花菇鹅掌、甘蔗汁 抢钱啊! 关鹤谣盘腿而坐, 拿着小银勺抿着枇杷膏。 果肉藏在橙红色的枇杷膏中,每一块都如同闪耀的红宝石。川贝母和南北杏的苦衬着冰糖的甜,含在口中再慢慢咽下, 惬意得很。 身边, 萧屹正将红木匣中纸张飞速翻看,最后挑出两张递给她。 他神色有些懊丧,“我在城里只有两处宅子,你看看...是否喜欢?” 关鹤谣:...... 喉咙被枇杷膏润泽地松快舒展,她却忽然不太想和萧屹说话。 只有两处。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关鹤谣痛心疾首地想,醒一醒啊萧五,你可是农民的儿子! 萧屹并非在乎钱财之人, 但好像每次他想讨好她时,都会用力过猛, 以致于凡尔赛而不自知。 比如之前那些名贵的酒,比如身下这价值百余两的美人榻,比如她手中这两张房契。 关鹤谣扫过上面文字,有一瞬间很想说“五哥我不想努力了”, 可还是拼着老命将其递还给萧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