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嗯。赵霭道。

    晋杲阳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不知道，气氛一时竟是静默下来。

    走吧。赵霭带他上车，收拾下东西，这应该是你在TheOne的最后一天了。

    这三年间，晋杲阳一直都是住在TheOne项目提供的宿舍里。

    寰宇娱乐财大气粗，给所有练习生提供的都是最好的住食。晋杲阳在练习生期间拥有非常严格的运动和饮食清单，然后就是苛刻的训练计划，宿舍回来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要么就是在音乐教室通宵，要么回来就是倒头就睡。

    现在要收拾走了，他不免还是有些淡淡的不舍。

    阳阳回来了？宿舍里面还住着两个人，正带着耳机摇头晃脑，扭头时顿时露出两张在娱乐圈内非常知名的脸来。

    被斗兽场提前淘汰的优质苗子非常多，离开以后基本都是由寰宇分部接回去由普通的资源推出道，可即便如此他们红得也足够快了，就跟疯了似的拼命往上蹿，到最后完全没有名气还没出道的，竟是只剩下了晋杲阳。

    嗯。晋杲阳应了声，走过去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起来。

    诶，今天感觉怎么样，《最强音乐人》好玩吗？两人纷纷凑了上来，好奇问道：有特别能打的吗？有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

    都挺能打的。晋杲阳将所有选手的脸在脑海过了一遍，如实评价：都很厉害。

    两人同时发出不满的噫声。晋杲阳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评价里就算再厉害，在他的面前还不是压根不顶用。要真是晋杲阳刚进斗兽场的时候也就算了，整个TheOne的基础素质就他最差，虽然听说他以前也是玩音乐、拿过奖、有自己的厂牌还在音乐节上引发过千人狂欢的，但他毕竟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做什么都很吃力。

    但是如果非要给他个评价，那他必定是成长能力超强的选手。

    他并不如那些天生就拥有极强天赋的人，好像不需要特别的技巧就可以随意倾洒出绝美的篇章。晋杲阳很长一段时间过得非常的苦，高强度的训练、打磨、不知疲倦，几乎是让大家怀疑是不是有人等着他出道以后好结婚，他才能够拼命到这种程度。

    而这样近乎于自虐的学习带来的就是他能力的飞速成长，卓越的成长能力与顽强到不可思议的韧性令他一旦迈开步子，就已经是起飞的姿态。每次考核的时候大家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平静地上去，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平静地下来，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

    此时此刻，晋杲阳却只是笑了笑。

    这样的笑容让大家立马又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问起他现场的情况，晋杲阳一边收拾一边回答，直到爬上床取海报的时候，手上才忽的顿住。

    你要把海报也带走吗？有人探着脑袋问道：陆神现在不是复出了吗？要不要换新的？

    在宿舍里面挂陆轻的海报，并不算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既然是把巅峰作为出道的目标，那么必定就要了解现在的一线和天花板都具有什么样的实力，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大家就会被聚集起来，听老师分析和研究当前知名艺人的优势和短板，陆轻则是里面被提到最多的那个。

    陆轻是天才，如果放到我们这个我们项目来说，那就是绝无仅有的天才，在座的各位有想要打败他的吗？

    当时在场所有人皆是神色凛然。

    没有人不想打败陆轻，那就是他们参加斗兽场的目的。但是每到这个时候，晋杲阳的心情反倒是静得有些可怕，他静静地看着画面上比以前更加光芒万丈的模样，比任何人都要渴望追逐上那道背影。

    沉默片刻，晋杲阳轻轻地将海报摘下来，仔细地卷好放进了行李箱，应道：嗯。

    他的东西其实不多，除了必备的日用品的换洗的衣服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海报和另外一个项链盒子了。盒子内的项链的是银质的绳索，坠着红色的宝石，但是绳索中间有断裂过的痕迹，是晋杲阳特地花了很多钱找人修补回来的。

    静静地握了会项坠，晋杲阳合上行李箱，洗完澡爬上床睡觉。

    两人很显然因为他明天就要走的事情还有些感叹，事实上他们早就已经不住这里了，也多亏晋杲阳还住着他们才能把东西留在这里，时不时地回来看看。

    阳阳。于是在顶灯灭掉的时候，有人问道：当时你这么拼命，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等着你出道结婚啊？

    在莫名伤感的时候就问了这么句话，另外一人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晋杲阳也笑了，目光轻轻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在看今天的微博。

    《最强音乐人》的开场首秀录制成功，官方发了不少的花絮照片在微博上，几乎是把每个选手的现场照片都扒拉了出来，每家的粉丝几乎是爆炸式地涌了过来，在官博下面掀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狂欢。

    晋杲阳本来没有粉丝，但是在照片曝光以后，反而因为不够出名这样的特殊性和那张脸，吸引到了不少的路人，大家纷纷跑进了晋杲阳的微博，询问他为什么只有寰宇娱乐签约艺人的简介，其他任何信息都没有。

    但是晋杲阳也什么都没有回复。

    今天回来的路上，赵霭其实也问过他到底是想自己拿着微博，还是由赵霭代替他打理的问题。晋杲阳想到陆轻微博的情况，便道：我交给你吧。

    陆轻的微博，典型也是由他经纪人打理的。

    上面的内容非常明确，除了业务还是业务，隔三差五的作品发布，演出录像，或者只是一段零碎的音频。起初发布的频率非常高，每次发布的时候都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洗礼，然而最近的一条，已经在一年半以前戛然而止，就连参加节目录制的消息都没有发，整个版面显得孤零零的，冷冷清清的。

    晋杲阳忽然很想跟他说说话。

    今天实在是太匆忙了，现场又乱，他们两人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的交流。

    最主要的是，两人三年未见，他的情绪已经完全不由他自己掌控，就在重逢的刹那，他完全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口。

    就这样看着屏幕不知道多久，晋杲阳压抑下心头滚烫翻涌的情绪，终于安静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的行程依旧很赶，晋杲阳住的宿舍离录制地点很远，拖着行李箱过去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有点晚了，赵霭倒是半点都不着急，低头看了眼时间，交代道：你们今天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采访，行李统一放在一楼，待会录完采访就下来拿。

    嗯。晋杲阳全都认真听着。

    节目并不是全封闭的录制，但是选手们也会在这里呆很长的时间，赵霭并不会常来，便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无巨细地全都叮嘱了一遍。

    走吧。直到最后，赵霭道：该上去了。

    群采的地点在三楼，晋杲阳顺着指引一路来到录制的房间。从走廊开始就已经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在来来回回地穿梭忙碌，房间内更是满满当当地挤满了选手和摄像机、还有来自于各家的媒体。

    晋杲阳下意识去找自己的位置，可谁知走到前排，忽的发现自己的铭牌竟是紧挨在陆轻座位的旁边。

    陆轻倒是来得很早，抱着手臂冷漠地坐在席间。

    随后侧头，投来一道淡淡的目光。

    第6章

    节目的首个大型群采，三十多家媒体，三十多位选手，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机。

    按照昨日首秀成绩的排序，他和陆轻的位置就在前两名，几乎是直怼着镜头和话筒。

    晋杲阳的心脏蓦地用力跳动了几下，竭力匀顺了呼吸才走了进去，每个人对他似乎都非常地好奇，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直至坐下。

    晋杲阳下意识地去看陆轻，发现他眼睫低垂，好似想跟自己说话的样子，但是在这么多的镜头面前，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短暂地对视片刻，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席间。

    接下来我们《最强音乐人》的首次群体采访正式开始。随着这句话的传出，场内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我想先请问下陆神。有大胆的媒体立马就站起身，询问道：大家都知道陆神以往是从来都不参加节目的，现在时隔一年半的复出，到底是什么促使您来到这里呢？

    听到这话，整个室内顿时躁动起来。

    现如今陆轻和程明宿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厉害，虽然陆轻并没有主动承认，但是也没有主动澄清，在粉丝的脑补下愈演愈烈，最近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谁都想从这里挖到劲爆的内容。

    陆轻却只是淡淡道：有想要的东西就来了。

    喧哗声顿时变得更加激烈，这个想要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没人知道，可已经足够证明陆轻的确是抱有追求和目的。媒体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但看着陆轻兴致不高的样子，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群体采访约定俗成，不可以有过激的问题，再问下去就是不懂事了。

    但是陆轻仍然是采访的重点，接下来又有问题不断地抛出来，问他这一年半以来的生活，问他未来的打算，什么时候会发新曲子，在这个节目里希望拿到的名次等等，陆轻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但都是言简意赅，都是在休息，再说吧等等。

    晋杲阳侧头看他，总觉得他昨天晚上应该是没有睡好，整个嗓音都带着点淡淡沙哑。

    晋杲阳选手就在这时，有媒体点名笑道：我想请问下您，作为还没有出道的练习生，来参加厮杀这么激烈的一款综艺节目，现在是什么感受？

    顿时间，所有人好奇或是打量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晋杲阳出身寰宇，从前名不见经传，如今却是一鸣惊人坐在了这个位置，虽然都知道他是从TheOne项目里面出来的，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看看，他究竟是如何地脱颖而出，在首次面对这么多镜头的时候到底会如何表现。

    随后他们就看到晋杲阳抬头。

    看起来也好像没有任何的准备，只是笑了笑，我面试的当天总共经历了八轮，从清晨一直面到晚上，累得所有的考官都没有时间吃饭，你应该问问节目组有什么感受。

    大家微微一愣，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在此前也没有人知道晋杲阳总共会面试八轮的事情，除了他以外，参加这个节目全都是有作品有知名度的当红艺人，在邀请以前就会有非常严格的筛选和对比，邀请来了以后再经过三到四轮的竞争与淘汰，就可以进入到正式节目的录制了。

    但是晋杲阳面对的情况很特殊，他面试的当天几乎是整个节目组全部出动，每一场的面试视频都会当场收录再层层送审，由多方进行反复的评估考核。所以晋杲阳面试了多久，节目组就马不停蹄地忙碌了多久，甚至在他走了以后还紧急地开会到了深夜。

    晋杲阳说出这样的话，足以可见他的情商。

    还很有梗。

    气氛就这样再次被拔高了一截，就像是被带动着开了个很好的头，接下来大家的问题竟是都变得轻松有趣了起来，媒体似乎很喜欢晋杲阳，频繁地将话题带到他的身上，晋杲阳完全没有第一次接受采访的拘谨，笑意认真而又礼貌，言语间却又滴水不漏。

    直到后续的媒体接上来，终于把话题转移到其他选手身上去的时候，晋杲阳忽的一愣，这才意识到陆轻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的神色冷冽，眼眸漆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凭借着三年前相处的经验，晋杲阳总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甚至还有些摇摇欲坠的压抑。

    更多的他没有办法再猜了，当着这么多摄像机的面也没有办法问，晋杲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刚在采访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他，只觉得接下来所有的内容他都没有心思去听，整颗心就像是漂浮在空中，悬得危险而又毫无安全感。

    直到快要收尾的时候，最开始采访陆轻的那家终于还是没忍住，道：最后一个问题，陆神应该以前从来都没有跟谁组队过吧，就连演奏会也没有任何的嘉宾，但是为什么一来就选择跟晋杲阳选手组队呢？

    晋杲阳的心脏骤然滞住。

    他曾经设想过这个问题。

    大抵是在这个节目里面只有他们俩最熟，或者是按照自己现在的分数来看跟自己组队最省力，又或者是经纪人的要求。他有无数的猜测，也有无数的可能性，可晋杲阳内心深处最想要知道的，还是对方真正的想法和态度。

    他知道他从前写歌，是真的写得不太好。

    他听得最多的，就是陆轻嘴硬心软的嫌弃，在自己把新歌给他演示的时候总是率先露出嫌弃的样子，可那嫌弃的底下又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随后不厌其烦地帮他一遍遍地改。

    现在时隔三年的重逢，自己在对方眼中，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场内是短暂的死寂。

    陆轻的脸上还结着薄薄的冷霜，像是刚刚惹怒他的情绪还没有消散，在听到媒体这样的问话以后，这种状态就愈发地明显，气息沉得令人觉得有些可怕。

    所有人都有些发懵，媒体下意识就以为自己是触碰到了什么逆鳞，正想道个歉将这个问题收回，陆轻却冷不丁开了口，他是星星。

    晋杲阳豁然扭头。

    大抵是怕媒体没有听清，陆轻坐在话筒面前，声音清冷地重复：晋杲阳，他是星星。

    第7章

    星星？

    很少有人用这样的形容来描述一位练习生，这个词语能够涵盖的意义实在太广了，他可以说光芒微弱，也可以说温暖明亮，还可以说遥不可及，即便是陆轻特地重复了一遍，席间所有人也都没法反应过来。

    新星？到最后，不知道是哪家媒体突然领悟过来。

    那就是没错了！后知后觉，大家全都笑了起来，晋杲阳选手的潜力的确很大，我们都特别期待他后面的舞台和演出，晋杲阳选手加油！

    晋杲阳慢慢地，脑子从方才空白的状态里面恢复过来。

    他听清楚了，陆轻说的就是星星，他并非没有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过自己，有那么刹那晋杲阳觉得像是时间的跨度消失，从前与现在骤然重叠，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化过。

    然而陆轻抱着手臂冷淡地坐在席间，听着媒体和选手们越来越发散，却什么都没再说。

    晋杲阳甚至不知道采访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媒体和摄像机纷纷收拾散场，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地喊着选手名字去做单采，陆轻是被叫得最急的那个，然而他往门口看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晋杲阳的身上，问道：还在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