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最后,她像下定了决心,眼中的乌沉和光亮都敛住了,眼中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兴奋。 是的,只要一想着即将去做的事情,她便觉得有说不出的兴奋。 第41章 借手杀人 金乌西坠,夜幕降临,叶家各处院落也亮起了烛火。 这一晚,叶家三房因有叶向愚的归来,显得特别热闹。 叶向愚入了仪鸾卫后,便开始了严格刻苦的训练,每旬才能回家一趟,都是第二天早上匆匆便离去了。 陶氏心疼儿子,每次都会趁着叶向愚回来的时候,为他准备各种滋补汤水,从酉时到亥时,都没有停过。 至于叶向愚喝不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刻,在三房煎药的小厨房内,煎药丫头刚把药倒出来,便感到腹部阵阵绞痛。在强忍了一会儿之后,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急急往茅厕跑去。 她一走,便有个婀娜身影闪进了小厨房。此人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往汤药中倒去…… 只是此人尚未来得及将小瓶放好,冷不防背后有人问道:“你往汤药里面加的是什么?” 此人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在后面,惊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惊慌失措地将小瓶子往怀里塞,却听得“哐当”一声,小瓶子摔倒在地,四裂开来。 这“哐当”声像个暗号一般,令婀娜身影顿了顿,只见其缓缓转过身,在看清楚说话人的样子后,死死咬住了唇。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平素和蔼慈祥是脸容,此刻满是寒霜。 这是叶绥的奶娘季妈妈! 季妈妈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冷冷说道:“佩玉,你放了什么?” 佩玉,这个婀娜的身影,当然是佩玉。 极度的慌乱过后,佩玉反而有了一种迟滞的平静,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倏忽,她就反应过来了,双眼蓦地睁大,失声喊道:“季妈妈!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为何在这里,奶娘便为何在这里。”叶绥这样说道,将身影从季妈妈身后露出来。 比起季妈妈的满脸怒气来,叶绥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一种淡漠,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正是这种淡漠,令人打心底里感到畏惧。 在见到叶绥那一刻,佩玉僵住的手脚便开始颤抖起来,若不是伸手扶住灶台,连站都站不住了。 叶绥淡淡看了佩玉一眼,道:“拿过来吧,喂它喝,让我们都看看这是什么。” 她话一落,便有个小丫头拿来了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吱吱”地叫的老鼠。 佩玉就这么颤抖着,看着小丫头将汤药倒出、喂给了笼中的老鼠。 下一瞬,佩玉骇然至极,本就瞪大的眼睛,就像要突出眼眶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浑身抽搐、不断吐着白沫的老鼠,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看着倒地死去的老鼠,自言自语道,眼神空洞洞的。 叶绥半垂着眼睑,看也不看佩玉一眼,答道:“这是封喉毒药,不是很明显了吗?” 佩玉一下惊醒过来,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是春药,这是春药啊……怎么会是毒药?” 她飞快的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神渗出了眼泪,拒绝接受这个答案。 怎么会是毒死人的药?这明明是让人血脉贲张的春药! “佩玉,你还不明白吗?有人在借你的手,毒杀五少爷啊!”季妈妈哆嗦着嘴唇,惊骇地喊道。 季妈妈不敢想象,若这碗汤药真的送到五少爷那里,若是五少爷毫无防备地喝下去,那么…… 想到这里,季妈妈恨不得冲上前去撕了佩玉。佩玉怎么敢?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佩玉茫然摇摇头:“毒杀五少爷?不,不,我喜欢五少爷,我不会毒杀他的。” 可是,季妈妈说有人借了她的手,来毒杀五少爷! 是了,没错,没错。她脑中还记得那一幕幕场景…… 佩玉还记得,当季妈妈隐晦地问自己关于成亲的打算时,自己只想大哭,想立刻冲到姑娘面前问为什么。 姑娘要赶自己走!可是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可是她死死压抑住自己,任凭心头蜂拥,努力笑着对季妈妈道:“多谢季妈妈关心,我会考虑的。” 画面又一转,她在九曲回廊那里,听到了别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有,就是三房那个,有双大眼睛的,要被许配出去了!”有人笑嘻嘻道。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被六姑娘厌弃了。为了好听,才说择人家呢!”有人附和道。 “就是!就是!听说许了个伙计,哈哈,伙计就是跑腿的命!以后都要抛头露面了,你说我们到时候要不要提携他们一下?”还有人这般说道,笑声尖酸刻薄。 佩玉躲在回廊后面,听着这些丫鬟的嘲讽取笑。她从来不知道,话可以说得这么难听。 她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开来,又被狠狠踩在地上。 渐渐地,她心底涌出了股怨气。郝冬生是什么玩意儿,竟敢求娶她? 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见过许多大场面,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矜贵,郝冬生凭什么娶她? 一个小伙计而已! 她要嫁的人,必定是文武了得、英姿勃发的人,是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就像……就像五少爷一样。 一张英气俊逸的脸孔映在她心头,是他,就是他。 然后呢?然后是什么?佩玉记得了,还有最后一个画面,也正是这最后一个画面,促使她做下了给五少爷下药的决定…… 第42章 佩玉事败 佩玉想起了最后一个画面,那时候,大夫人身边的松妈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慈祥的松妈妈,疑惑地问道:“松妈妈,您说什么?” 松妈妈眼中满是惋惜,怜爱地道:“我说呀,佩玉姑娘生得这么好,性情又这么温顺,又是读书识字的,比普通的小官姑娘还要好,若是嫁给一个小伙计,那就太可惜了!” 佩玉知道松妈妈是大夫人的亲信,与三房素来交恶,根本就不能相信,却还是顺着话问道:“可惜什么呢?” “你这样标致的人儿,可惜只是投错胎的。本来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住在高门豪宅里面,穿锦缎食珍馐,是应该被人服侍的金贵人儿……”松妈妈笑眯眯地说道,目光无比和煦。 听她这么一说,佩玉仿佛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穿着绫罗绸缎、进出都有人跟着,更重要的是,她的相公也是风姿威武的少爷…… 比起嫁给一个小伙计,她更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于是她低了低头,下定决心道:“请松妈妈教我。” 这样的想象,与其说是受了松妈妈的蛊惑,不如说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期望。松妈妈的话语,只是将它激发出来罢了。 接下来,她便好几次见到松妈妈,每次松妈妈都提点了她不少,教导她应该如何抓住少爷的心。 松妈妈说五少爷并非一般的少爷,想要得到他的心,必须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才有事成的机会。 佩玉知道,松妈妈所说的话是对的。五少爷和其他少爷是其他少爷是不同的,只从五少爷身边没有一个通房丫头就可以看得出来。 要怎么做,才能抓住五少爷的心呢?佩玉听着松妈妈慈和的话语,鬼使神差般,最后从松妈妈手中接过了这药,趁着五少爷回来的时候,给五少爷用。 松妈妈说,这是最厉害的春药,用了就会得偿所愿……松妈妈骗她! 这不是什么春药,这是杀人的毒药!松妈妈想借她的手,来杀害五少爷! 佩玉回想起这几天的一幕幕,眼泪涌了出来,眼神变来变去,最后惊惶不已。 她怎么会这么蠢呢?明明知道大房和三房从来不和,明明知道她们嫉恨五少爷,她怎么会以为松妈妈会好心帮助她呢? 她太蠢了,太蠢了! 她跪爬至叶绥面前,哭道:“姑娘,是奴婢糊涂了,请原谅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绝对不想害五少爷……饶了奴婢吧!” 叶绥闭了闭眼,依旧没有看佩玉。佩玉不是糊涂了,而是其心思不正,不然不会让其它人有利用之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不会再留佩玉在身边了。 最后,她睁开眼,只淡淡说道:“你不知道,郝家有不少积产,那个小伙计,明年就是掌柜了……我不会原谅你,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去凉山的庄子!” 凉山,在剑南道,离京兆很远,很远。 叶绥吩咐季妈妈看管好佩玉,便转身离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佩玉一眼。 直到回了西棠院,她才眉目一扬,满脸寒意。 佩玉,还是做了令她无法饶恕的事情。 即使重来一世,换了不同的环境,佩玉还是做下了这样的事。 叶绥无法原谅,倘若她没有谨慎小心,倘若哥哥真的喝了这汤药……会有比前世更惨痛的事情发生! 她看着匆匆返来的奶娘,突然道:“奶娘,若是我没想着将佩玉嫁人,今晚的事是不是就能避免?” 季妈妈走近叶绥,像小时候一样抚着叶绥的背,温和地道:“姑娘心中已经有答案,何须老奴说出来呢?” 叶绥倚靠着季妈妈,低声道:“是,我知道。哪怕我对佩玉像过去那般,类似的事都难以避免,人心难测。” 人心难测,就算没有这样的事,也会有那样的事,佩玉做下这等事,乃是其本性,仅此而已。 “奶娘,我痛心,然而我不后悔,为了哥哥,我一定要这么做。”叶绥继续道,声音很明明很冷,却让人觉得温暖。 为了哥哥,为了要守护的人,她绝不能留有隐患,谁都不能伤害她的至亲! 佩玉,明天就要送走! 然而,一个晚上所能改变的东西,有很多。譬如,本应被看管住的佩玉逃脱了,还爬上了叶向钲的床。 当叶绥听到这个消息时,饶是再冷静 也不禁崩了脸色:“什么?!佩玉成为了六堂兄的妾室?” 季妈妈神情僵硬地点点头,回道:“没错,佩玉攒下不少钱,哄了小丫头开门,至于她怎么去六少爷院子的,没有人知道。”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 佩玉,这是怎能做到的?一夜之间,不仅逃脱了,还成为了六少爷的妾室。 这本事,真是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