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复杂是人心

    翌日，莫川早早的爬起来，找到母亲要来账本，打算今天跑一天将所有帐全部还上。他就请了两天假，昨天陪父亲一天，今天办正事，办完他就连夜赶回林城，明天正好继续上班。

    “川子啊，你跟我老实说，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工作丢了？”莫川母亲沈秀娘见到莫川过来，一脸担心的问道。

    昨天儿子刚回来，看样子心情不太好，沈秀娘没好意思问，今天自然得问清楚。

    “没啊，我不是说了请假回来的嘛，那个家里账本在哪？”莫川问道。

    “你要账本干什么？”沈秀娘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亲热的呼喊声：“川子他娘在家吗？”

    莫川母亲沈秀娘伸头一看，神色一喜道：“川子，你大舅妈来了，快去接一下。”

    说着，连忙出门迎了过去。

    “川子回来啦，哎呀，看看在大城市呆过就是不一样，长胖了，也白了。”大舅妈笑呵呵的道。

    莫川在旁边笑着喊人：“大舅妈！英姨！”

    说起来，在所有亲戚中莫川跟大舅家还是比较亲近的，不仅是因为大舅对他颇为不错，更是因为大舅闺女沈珺珺跟他关系从小就特别好。

    小时候，沈珺珺经常闹脾气离家出走，一离家出走就往莫川家里跑，找莫川玩过家家。两人虽然隔着整整一个村子，但是关系比邻居小孩都要亲。

    此时莫川父亲也扶着墙走出来，莫川见状赶紧回去扶一把，让父亲坐在院子藤椅上。

    沈秀娘正要请嫂子进屋聊，院子外忽然又热闹起来，几人抬头看去，竟然是村里几位邻居笑呵呵的来了。

    这些人看到莫川亲戚也在，心中咯噔一声，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被人抢了先，早知道就应该在炊烟升起来的时候过来。

    “川子回来啦！”

    “哎呀，在外面工作气度就是不一样啊！”

    “是啊是啊，看看，长得多彪壮。”

    一群人过来便是说些客气话儿，莫川笑呵呵的应着。

    没说多长功夫，呼啦啦竟然又来了两拨人，要么是沾亲带故的亲戚，要么是同村近邻的朋友，小小的院子可谓越来越热闹。

    沈秀娘本来还想请大家进屋坐，结果看这么多人，屋子里根本坐不下啊，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忽然间来了这么多人，沈秀娘自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以前可没见过亲戚邻里这么客气的。

    “川子我看是出息了，瞧瞧出去一趟，人胖了，也白了，大城市就是养人啊……川子啊，我跟你说个事，我家遇到点急事，急需用钱，你看看你家借的一千块……”一位邻居看着这么多人，实在忍不住道。

    这话一出口，原本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场面，忽然诡异的静了下来。

    这一静，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丝尴尬。

    “咳！”一位姥爷咳嗽了一声，打破这死寂一般的尴尬，场面终于缓解了一分。

    “川子啊，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这次来，其实也就像是想问问，那三千块啥时候能还？”另一位大娘道。

    “川子我过来也是想问问……”

    随着有人开口，其他人下意识的急了，先开口的几人还好些，说些过得去理由。后开口的几人急了，直接懒得找借口，反正就一句话，你家借我的钱能不能还了？

    沈秀娘见到这场面顿时慌了，别看莫川寄了几次钱给家里，但是前面的钱几乎都看病花掉了，后面的欠债还了一小部分，剩下都买中药了。

    莫川寻来的中药方子确实不错，虽然贵了些，但是喝过之后莫大福身体确实有了不少起色，至少不像以前那么令人提心吊胆的喘了。除了身子骨还十分虚弱外，已经能自理生活。令沈秀娘轻松了很多，也能照看一下家里的三分田地。

    她手里的存钱，最多只够丈夫再喝一个多月的中药，这要是还债了，丈夫的身体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的状况？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家里现在就指望川子一人打工，孩子爸天天要喝中药，这一时半会实在……”沈秀娘一脸愁苦之色。

    “妈！”莫川喊住母亲，没等他开口，话就被人抢去了。

    “哎呀，我也知道你们家难处，可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是不是？我们家老头子一天三喘，我男人也是个大孝子，舍不得父亲，每天都去挂水，这也是一大把钱啊！”

    “我们也不是为难你秀娘，实在是我们家确实急需钱……”

    “你看看川子现在混得多好，这衣服料子，恐怕没几百买不来吧？我那一千块欠款，对川子来说还不是小意思。”一位颇有几分眼光的道。

    莫川身上衣服确实不错，那是莫川几次跟着老板厮混，也深知人靠衣装所以才买的，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被人拎出来说教。

    这人一说，众人再看看莫川身上衣服，果然是那么一回事。

    “老父亲病成这样，还好意思买这么贵的衣服，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立马有人低声嚼起舌根。

    “就是就是，年轻人就是要好。我家那小子也非要买几百块的什么耐克。不过，你说川子爸都病成这样，还讲究那么好，有良心吗？”

    这些人的数落，差点把莫川鼻子都要气歪了，我艹，我又没说不还钱，用得着这样骂我？

    “孩子娘！孩子娘！”莫川父亲莫大福喊了好几声才被人听到，众人静了静，看了过去。

    就看到莫大福脸色涨红，手背上青筋冒起：“把家里钱还了，半只脚进棺材的人，喝什么中药，让我走算了！”

    能教出莫川这般谨守底线的人，莫大福品性自然不差，听到这帮人数落儿子，心中就是难受的不行。

    人家儿子这年纪都已经上大学了，他可好，生病拖累家里不说，还让儿子小小年纪就出去打工扛起家里顶梁柱，他心里本来就惭愧，现在再被人这般教训自己儿子，自然气急，话都说不清。

    莫川一直想开口，可惜被一帮亲戚一言我一句的抢话，愣是没法说，此时听到父亲这话，差点泪奔。

    “够了！”莫川忽然吼了一嗓子，令场面一静。

    “爸，你说什么气话呢？什么半只脚进棺材，你的病我都打听好了，有治愈希望，等钱攒齐了我就给你治病！”莫川撒谎道，眼睛微红的瞪着一院子的街坊邻里亲戚道：

    “大家少说两句行不行？你们借钱给我们家，我莫川打心眼里感谢你们，真的感谢你们！没你们我爸早就走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还钱的，你们不来，我也会把钱点清送给你们，求你们别找我爸妈麻烦行不行？”

    说完，莫川忽然一头扎进屋里，没一会提着一个双肩包出来，然后粗鲁拉开拉链，就是往地上倒。

    哗啦啦！

    顿时一沓沓鲜红的钞票掉了出来，还有两沓大概没扎好，哗得散开了，撒了一地猩红，顿时明明只有十五万的现金，愣是给倒出一百万的气概！

    所有人惊骇住了！被眼前这一堆猩红的钞票惊住了！

    这可是凌州啊，经济倒数的凌州，更别提下面的村镇，这么多钱恐怕很多人家五六年都积攒不出来的钱。

    一院子二三十号人，鸦雀无声，所有人下巴掉了一点，不知道多少人下意识张大嘴巴，半天合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