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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杞明白自己差点就给元榛惹麻烦了,忙不迭地点头,后背都出汗了。 黄雨时瞧着苟杞规规矩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轻声道:“苟杞,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在过河拆桥,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只是生活还在运行,我作为元榛的经纪人,得对得起自己这份职业。” “我明白的雨时姐,”苟杞瞧着黄雨时,突然有些笨嘴拙舌,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心声,她默了默,又加重语气重复道,“我真的明白的。” 黄雨时戴回墨镜上车离开前问苟杞,当助理并非长久之计,而且这行助理的平均工资其实并不高,也没什么发展前景,你想不想做些别的? 苟杞诚实地回答她,自己目前并没有想很远。 4. 因为机器出了两回状况,元榛这天的戏一直磨到凌晨两点。待他想起他小姨时,他小姨已经落地大都了。两人的微信聊天窗口没有更新,最后一条信息仍是罗文姬女士的表情包。 “江湖”赶走了女朋友,继续在温饱线上挣扎。他这回跟两个朋友合伙干起了同城配送业务。说是“朋友”,其实就是以前早餐铺子里的两个熟客。 “江湖”最初的小半年干劲满满的,因为他始终惦记着要存够钱回去跟女朋友结婚过好日子。他将人赶走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因为怕人太轴一直等他,但他自己心里是这么决定的。 然而这年冬至,“江湖”收到的包裹里突然掉出来一把M27自动□□,而他惊慌之下又叫人偷走了这把枪,他的生活由此开始变得水深火热。他同时被两个合伙人和□□三方的人盯上了——他的两个熟客合伙人其实是不法生意的掮客。他们由他恐慌的态度猜出他打开过包裹,所以合理怀疑他并未丢件,是想私吞。 而“江湖”的父亲“江平生”就在此时来大城市寻子了。 “就冲着你临走答应给我送终,这件事儿我给你平了。”“江平生”仰脖咽下一口烈酒,定定瞧着全身上下没一片好皮的“江湖”,慢吞吞说道。他这一刻突然就没有了麻将桌上那种混不吝的无赖气质,跟个江湖大哥似的。 “江湖”吊着胳膊一秒拆穿他,他色厉内荏地嗤道:“你给我平?你一个犯流氓罪的?你可别吹牛逼了江平生!我用不着你,你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此时两父子刚被人堵在犄角旮旯里围殴过一顿。 “江平生”到底是经过些风浪的,他心里知道这个事儿不能善了,决定豁出自己一条命保护这个他一直瞧不上眼的没出息的儿子。“江平生”下这样的决定是一分钟不到的事儿,几乎没有犹豫的空隙。他瞧着眼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儿子,突然摇着头笑了。父子父子,什么是父子呢,他想,大概就是儿子再瞧不上老子,也惦记着得给老子送终;老子再瞧不上儿子,也惦记着得给儿子平事儿。 “江湖”懒得多瞧“江平生”一眼,他低头两大口喝完剩下的小米粥,心浮气躁地直接将碗摔碎在墙根儿。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难,从出生就是hard模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成。 “江平生”盯着墙根儿的碎片,感慨的笑容一收,冷冷问“江湖”你散他妈什么德行。“江湖”呼哧呼哧喘着意难平的气不理他。“江平生”于是一点不令人意外地跟以前一样直奔着下三路唾骂“江湖”。 高三第一回 摸底考试结束,在学校走廊里,他当着众多师生的面也是这么唾骂他的。“江湖”瞧着眼前不断张合的嘴,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件旧事。当时大家都说他作弊了,他说他没有,谁都不信,“江平生”也不信。“江湖”想到这里,就跟片刻前的“江平生”似的,突然笑了。 江平生长篇累牍的唾骂里有句“没种的废物”得到“江湖”注意的眼神。“江湖”扯出一抹讥笑破罐破摔地回应他,“龙生龙,凤生凤,没种的废物生没种的废物。” …… 元榛结束这场重头戏的拍摄,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数自己的呼吸,数到23,“江湖”挣扎着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睛在道具组的帮助下摘掉用来吊胳膊的三角巾,一转眼便收获温良老师一根大拇指。元榛笑着摇摇头,他这差远了,温良老师在导演的“这条过了”以后就出戏了,他都入行都多少年了重头戏出戏还得靠着数呼吸。 元榛揩着侧脸和下颌尖儿上的战损妆再往前走,便看到一个再度被现场情绪感染得泪眼婆娑的苟杞。他愣怔片刻,颇多感慨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大。苟杞滚烫的眼泪比温良老师的大拇指更让人有成就感,因为这表示苟杞与世界之间的隔膜消失了,她感受世界的能力回来了。 第二十章 Rafale女团的向薇 1. 《我与父亲》在滇市影视基地的拍摄工作接近尾声了。今日拍摄元榛与温良老师的最后一场对手戏,即“江湖”接到当事刑警的通知去医院接“江平生”回家。 “江湖”是在民警面前接到的这个电话。他遍寻不到“江平生”,直接去投案自首了。 “江平生”托以前的狱友打探出掮客的底细,然后假托“江湖”私联买方的身份,利用信息差两两离间原本的买方、卖方以及掮客。他的诉求就是把这股黑恶势力团伙连根拔除,以确保再无不法之徒惦记他倒霉鬼儿子的那条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