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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妙清率先饮尽,桑萦望着酒盏瞧了一瞬,催动内息护住心脉,将酒饮下。 荣婉适时开口,“娘娘,听闻今年的灯会,陛下特意请来了程先生制灯,早便听说程先生一双妙手,最擅灯影戏,今晚可算是借了娘娘的光了。” 谁不知道这一年一次的上弦灯节,便是当今陛下为皇后特意操办的,以示爱重,荣婉这一提,便有人附和起来,有说帝后恩爱成佳话的,也有好奇程先生何许人也的。 皇后娘娘笑起来,“你这丫头,想去看灯直说便是,竟还打趣起本宫来,罢了,本就是让你们来赏灯的,便一道去看看罢。” 说罢,皇后撑着侍女的手缓缓起身站起,众人应声而动。 荣婉朝着桑萦一笑,小声同桑萦玩笑,“走吧,宫宴虽无趣,程先生制的灯可不能错过了。” 桑萦其实并没有什么看灯的心思,她自今日一进宫,便觉着格外的不自在。 压抑、拘束,处处都令她感到不舒服。 这便是这座宫城给她的最深的感受,许是因为此刻她这一身拖沓的宫裙,这种感觉今日格外的强烈,令她有些恹恹。 但不知陈颐此刻在何处,她有点想见他。 第五十一章 “萦萦这番话可真教我伤心…… 每年的上弦灯节,都是京都的制灯师大展身手的好时候,今年却是不同。 有程括先生亲至宫中,每一件宫灯都精巧得令人叹为观止。 “程括先生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巧手,这灯会我也算是年年都会参加,这些年愈发觉着没新意,竟从未想过,原来这灯还能这样做。” 荣婉惊叹地拉着桑萦转过假山,轻声同桑萦说着,言辞间对这位程先生很是推崇。 桑萦想起方才看过的那些灯景,也认同了荣婉的这番说法。 这灯会确是超出她的预想,这些出自程先生之手的宫灯,单独挂出来便已经是精巧至极,偏偏又和此时御花园中的月夜雪景融在一起。 在他的巧思之下,遍地雪色如似仙宫,回转廊桥便是那瑶阶灵台,两侧的丈高方灯幕上绘着的仙娥和神君栩栩如生,一路走来好似置身幻境。 “这位程括先生是什么人?”桑萦有些好奇。 “太过具体的我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原是京中人士,家父还在读书时,程先生便已经过了科举,好似还是哪年的榜眼还是探花来着,但后来便脱离了父族,随了母姓远走西南再没回过京城。” 桑萦听得有些奇怪,“听起来似是和制灯没甚干系?” “说来也是巧,是前几年地方呈贡上的一盏宫灯,华美精巧至极,皇后娘娘爱不释手,还让京中连年负责上弦灯会的制灯师拿去观摩,却无人能再做出第二盏来,自那之后,程先生这制灯的名头便传开了。” 荣婉声音轻柔,语气间的欣然意味令桑萦也一并感到开怀。 这御花园中的灯尚未逛完,便见园中赏灯的诸多贵女共同朝着一个方向疾走,便在此时,从人群中忽地走出两位宫侍,是皇后娘娘宫里人的打扮,直直朝着荣婉和桑萦这边疾走而来。 桑萦一顿,定定瞧着这愈走愈近的两位宫人,几乎是一瞬间便确定了,这二人是来寻自己的。 八成便是方才在殿内,吕妙清和陆书语唱和着闹出的那么一出,她二人这是还有后手了,想必这园中异样也是因此而生。 “二位姑娘,皇后娘娘有请。”开腔的是瞧着品阶稍高些的,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定式一般的毕恭毕敬,却没多少真情实意。 荣婉也觉察出几分不对,同桑萦交握的手紧了紧,桑萦感觉到,回握了她一下,示意她不必紧张,率先跟上去,往皇后娘娘的宫中走去。 走进锦华宫的院门,桑萦便一眼瞧见守在殿外的江兆,他见到桑萦也是一恍神,一副很是意外的模样,而后似是想到什么,面色便有些难看。 另一边是随侍皇后身边的宫人,见到荣婉和桑萦,面上挤出几分笑意,“荣姑娘,桑姑娘,请进来吧。” 荣婉不动声色地望向桑萦,眉目间有些忧色。 桑萦微微颔首,示意她自己没关系,看着荣婉朝另一边去,她有些好奇、又有几分期待。 吕妙清若是想要害自己,势必是筹谋了许久,这才敢在宫宴上动些手脚,桑萦着实有些好奇,她会用何种手段对付自己。 一边的江兆见她望着锦华宫的殿门若有所思,以为她心有顾虑,朝她一拱手,却并未放声同她说话。 桑萦上次见江兆是她私闯大理寺的那次,江兆伴在陈颐身侧,一同夜审宋成文,而后她几次去东宫,都只是见到江成,而不是江兆。 路过江兆时,他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用仅桑萦能听见的话音说道:“姑娘小心些,殿下稍后来。” 桑萦被他说得有些莫名,也没回应什么,径直进了锦华宫内殿。 殿内的侍女尽皆被打发干净,今日所有有些身份的贵女和夫人此时尽在殿内,在皇后娘娘身边,坐着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的吕妙清,她发鬓微乱,面颊潮红,桑萦进来时,她正哭得不能自抑。 挨着吕妙清的事她的母亲,桑萦前次已经见过的武安侯夫人,这会也红着眼,正低声安抚吕妙清什么。 瞧不出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但桑萦看得出,吕妙清面色不正常,身上的衣衫也换了,她站在内殿中,看着殿中这些差不多打扮的贵女们面上如出一辙的伤心与忿忿,竟觉着格外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