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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斜睨了眼沈晚,踱步上前占了老夫人身旁的位置,以显亲近,“祖母。” 沈老夫人随手把糕点推到她跟前,“雁姐儿喜欢吃山楂糕,快吃吧。” 沈雁得言娇嗔道:“还是祖母疼我,知道我的喜好。” 沈老夫人淡淡应了声,旋即朝沈晚道:“沅沅过来。” 沈晚缓步走过去,坐到她右侧的空位。 待她坐下,沈老夫人当即掀开桌面摆的瓷盅,亲手端给她,“祖母知道你喜欢喝酸梅汤,冰了好一阵才拿来的,快尝尝。” 沈晚怯怯地双手接过,小口小口抿着冰凉解暑的酸梅汤。 三房夫人周惠柔见状揶揄道:“母亲还说对几个姐儿不会厚此薄彼,怎么单给晚姐儿酸梅汤,倒不给其他几个姐儿?” 冯清妍见缝插针,毫无避讳的说道:“老夫人的脾气三弟媳难道还不知道么?国公府里也只有晚姐儿入得了她老人家的眼,我们几个生的姐儿她视如草芥。” 余音方落,气氛压抑沉闷起来,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沈老夫人目光锐利,眼底夹杂着愠色。 沈雁神色陡然一变,用唇示意冯清妍,让她适可而止。 冯清妍很知趣,她轻甩衣袂,起身欠了欠:“母亲千万别怪罪,您也知道,我这人说话直。” 沈老夫人并不打算与她争吵,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雁姐儿、晚姐儿,你们两多吃些。” 沈雁笑意褪尽,再没有心思吃自己心爱的山楂糕。 同样食不知味的还有沈晚,她心事重重,却还是喝光了瓷盅里的甜的酸梅汤。 沈老夫人扫了两眼沈晚那空空如也的瓷盅,登时忘却方才的不愉快,她转而闭眸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勾唇轻笑道:“对了,今个儿我们晩些回去。” 江采薇端着茶碗,呷了一口,“母亲是要在这休息么?” 老夫人年岁渐长身子骨也不好,舟车劳顿之后得休养好几天,此番怕是又哪里不痛快了。 沈老夫人噙着笑,手仍然捻着佛珠:“空海大师待会儿就会过来。” “母亲,您没说错吧,当真是空海大师?”三房夫人周惠柔听到这话,惊呼道。 沈老夫人微微颔首:“我早前求了太后娘娘,沾了她们的光才得以见到空海大师。” 她们口中的空海大师是甘佛寺的得道高僧,传言他解的签极其灵验,东街言侯府邸,多年来夫人未所出,便是向他求了一签,这才喜得麟儿。 因为言侯他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传的玄乎其神,引得百姓争相求见。 江采薇自然也听说过空海大师的名号,来甘佛寺那么久也从未见过他,便道:“那今日可得求空海大师为我们开开窍。” 沈老夫人道:“我正有此意,你们几房都去求求签,讨个好彩头。” 在座女眷都高兴的闲谈起来,都希冀空海大师能赐福泽予她们。 沈雁似笑非笑看着沈晚,“晚晚妹妹,既然来了咱们不妨求求姻缘?” 沈晚转头凝她,愣了愣垂头道:“好啊……” 她心不在此,只想着熬过这会儿,快些回去。 * 一行人由甘佛寺的小沙弥指引,来到一处僻静的禅房。 小沙弥双手合掌,毕恭毕敬的说道:“诸位施主请留步,空海大师有规矩,一次只为一人解签。” 依着几房长幼顺序,先进屋的是冯清妍,另几位在外静候。 然而不消片刻,冯清妍满脸怒意地冲了出来。 冯清妍心生怨恨,不甘心被一个僧人拒之门外,更怨恨沈老夫人对二房的偏袒,想到这她剜一眼在外候着的江采薇母女。 国公之位他们平白占了,如今竟连个秃头的和尚都欺负到她们母女头上来。 见冯清妍气急败坏地离开,江采薇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她听到屋内的动静,想必这位嫂嫂又动怒了,这倒也像她的作风,她行事乖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沈晚这时泛起了困意,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流出晶莹的水泽,她小声嘟囔道:“娘,我们还要待多久啊?” 江采薇看她惺忪的神态,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她的手:“拜佛求签要虔诚,你若累了就站会儿。” 空海大师脾气古怪,也是看人解签,她们必须得虔诚些,若不然百来一趟岂不可惜。 正这般想着,小沙弥看了眼屋内,又露出半个脑袋,轻声道:“请这位施主进来。” * 雾气荡漾,连绵如山脉起伏连接天地,丝丝烟缕宛若轻纱笼罩着峰峦叠嶂,仿若从苍穹跌落凡间的仙境。 凉亭石桌上的茶罏摆在风炉上小煮着,溢出沁人的茶香,淡淡的氤氲随风飘扬。 青年低垂着头坐在一隅,墨色如丝缎的长发束着玉冠,窄腰被缀有宝石金玉的腰带勾勒着,身子挺拔颀长,衣角绣的缠枝花,绣工精细一看就知他身份不凡。 他突然抬起头,俊朗的五官轮廓分明,剑眉入鬓琥珀色异瞳如潭深邃,鼻若悬胆,薄唇轻抿,面无表情地望着与他对坐的中年男人。 男人低眸注视着两人面前的棋盘,他捻起一枚白色棋子,若有所思道:“棋局已乱,如何能逆风翻盘,王公子?” 卫琅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扣着桌面,不等他说什么,须臾之间,一把剑横在他眼前,凌冽的寒光闪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