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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江海示弱的样子,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当年一别,走的远了,心也就硬了,想宽恕时,便不那么容易了。 风和雨还在继续,雨虽不大,但街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高架上也是畅通无比,陆一帆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那家常去的日料店。 日料店临街,门头上,一排红色小灯笼正伴着秋风左摇右摆。服务员对陆一帆那张脸早已熟稔于心,见他进来了,便径直带他去了包间。 人还未进去,包间里已有对话声隐隐传出,服务员轻敲门后,拉开了木质移门。里头的人一见陆一帆,对话瞬时停止,一个衣着笔挺的年轻男人嗖的站起身,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个又大又深的笑容。 “陆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白。” 看得出,叫小白的年轻人心情甚好,在陆一帆入座的同时,还主动给他添满了茶水。 “唉,小白,你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一旁的石磊发起了抗议,“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怎么不见你给我倒茶啊!你这中国文化,学的还不够深啊——” 叫小白的年轻人是个中日混血,本名星野玉川,中文名跟着妈妈姓,全名白宇浩,相熟的友人都爱叫他小白。 “你是不是离婚离出问题了,这种醋也吃。” 陆一帆看向石磊,故意揶揄他。 此刻,先前一路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如这秋风里的雨一样,撒到大地上,便无踪无迹了。 “啊,石桑,忘记恭喜你顺利离婚了。” “那我也恭喜你顺利进入立凌哈哈哈。” 星野玉川是在陆一帆回国的前一个月,进的立凌集团。随后又在陆一帆的推波助澜下,被派遣于凌枫酒店子公司,兼管某分部财务总监一职。 从面试到入职,再到调入关键岗位,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用星野的话来说,他的偶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至于他的偶像是谁,当然就是此刻坐他对面的陆一帆。 “陆桑,你估计凌枫酒店的第二轮融资会是多少啊?” 陆一帆比了个手势,“和A轮一样。” “4亿美元?” “嗯。” 一旁的石磊听不下去了,开始嚷嚷起来:“哎呀,凌枫酒店交给凌荣运作,那捅娄子是早晚的事啊,今天不聊这个了,来来来,吃起来!” 星野和陆一帆互看一眼,也都笑了。 考究雅致的包间里,男人们谈笑的声音盖过了窗外雨声。然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这晚,陆一帆回到家时,雨水已不再是细碎地、柔和的,而是变得粗野、澎湃、滂沱。哗啦啦的雨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这偌大的豪宅显得愈发的冷清。 窗外夜色已深,他却倚在阳台抽烟,毫无倦意。 滂泼大雨被风吹散,偶有雨珠飞溅到他身上、脸上,他却并不在意,只任由思绪在这雨夜里肆意狂奔。 他又想起下午老爷子和他说的话,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副模样的凌江海,谨小慎微的语气,低声下气的神情。 老爷子想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想让他和凌家的人一同去扫墓,去加深情感纽带,去修补血缘关系。好像,得到他的谅解,是一件极为重要且郑重的事。 但陆一帆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戏而已。 不过是想让他彻底成为思想上的俘虏而已。 凌江海愿意做小伏低,腰弯的又低又快,是因为他清楚只有这样,事情才能解决的又快又好。至于是什么事?当然是要一个能捏在手里,衷于凌家的棋子。 瓢泼大雨还在持续,到了后半夜大有愈来愈猛的架势,“啪”的一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几秒过后,一道白色闪电划破夜空,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响,便将熟睡中的夏云给彻底叫醒了。 她望着天花板呆滞几秒,而后下了床。从窗外望去,这雨下的又急又猛,一点儿停的迹象都没有。她下了楼,来到客厅找水喝,这才发现搬家的时候漏带那个狸猫水杯了。 夏云在沙发上坐下,不知为何,今晚的觉,睡的一点都不踏实。 她起初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做了个梦便又醒了,想接着睡,发现又成了入睡困难户。 这下好了,雷声彻底赶跑了她的瞌睡。 沙发上,夏云两眼放空,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她甚至有种错觉,这个黑兮兮的夜晚,这间单身公寓,于她而言有些大了。 她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最后只能自我安慰,睡不着的人大概都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吧。 其实,她心头还真惦记着一件事。 明天是周日,啊不,准确来说,现在已经是周日了。她现在不确定,给陆一帆做钟点的活儿,对方还要不要继续。 于公于私,她都是很珍惜这份工作的。一来不像当初在酒吧卖啤酒,需要熬夜、需要赔笑,二来陆一帆有恩于她,即便这份外块赚的不多,她也会认认真真去做,况且,那人付的工资还真不少。 但因为前段时间住在他家里的缘故,他不收她房租,这事就四舍五入的相抵了。以至于夏云现在无法确定,那人是否还需要她继续做钟点工了。 翌日。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旭日初露时放晴了。夏云早早的就没了睡意,整理电脑包时,发现陆一帆家的门卡还在她这儿。她犹豫片刻,想借着还门卡的由头问问钟点工的事,巧的是,对方恰好也发来了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