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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眠仍握着刀,刀刃纹丝不动。他知道,只要有细微的动静,这些人就会蜂拥而上。他倒是不太在意,但春容还在附近,刀兵无眼,这些杀手又没一个善心的,必定会伤到她。 焦急之下,她想起陆千钱赠她的那枚铜钱。 “刚刚倒了茶,还未付账。”她从怀中摸出那枚铜钱,高高举起,“茶钱。” 陆千钱的铜钱与寻常铜钱不同,寻常铜钱外圆内方,刻有年号,陆千钱的铜钱,刻的却是“五铢”二字。 站在近处的刘玉盘看得清楚,那枚铜钱上“五铢”二字格外油亮,仿佛经过抛光。 “没想到啊,你手里还有五铢通宝。怎么,陆千钱睡了你,拿铜板结的账?”刘玉盘嗤笑一声,但心里却结个疙瘩。谁都知道,一枚五铢通宝,一个陆千钱的人情。他确实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妓|女不仅勾搭上祝眠,竟还能从陆千钱手中拿到一枚五铢通宝。 祝眠的刀抬起,刃尖直对刘玉盘。 刘玉盘当即提刀后撤半步,作出架势,准备随时动手。 包子铺里的人也现身。 “这个铺面不错,用来卖包子太可惜了。不妨改卖糍粑。”那人手中拽着条绳子,绳子末端捆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上沾了许多面粉。他一路将这对夫妻拖出包子铺,后边留下条宽宽血道,血道上混杂着些面粉。 “陆千钱!”刘玉盘一眼认出对方。 红飞鼠又缓缓靠回门柱,手再度探入衣襟,缓缓地搓着。沙驼子正站在渡头,手中的蒿子点在水里,远远观望。睡狮端着一碟花生米,已在刘玉盘右后方不远处,此刻也犹疑起来。 陆千钱丢开绳子拍了拍手,走到马匹旁,轻拍了拍马屁股说:“刘玉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与春容姑娘之间清白着呢!你这一张嘴造谣污蔑,倘若祝眠当了真,我岂不是要当个刀下鬼。” 春容万没想到,陆千钱竟会出现在死人渡。 “刘玉盘归我。”祝眠将茶水倾洒,茶碗抛在地上。 陆千钱看向春容,无奈摊开双手:“春容姑娘,既然有缘再会,便无需纪念。待你二人上了船,这枚铜钱我就要收回。” “一枚铜钱而已。真小气。”祝眠不满道。 春容忙说:“自然会还给少侠。” 陆千钱当即道:“还是春容姑娘善解人意。” “聊够了吗?!”刘玉盘提刀斩来。 而春容离他不远。 “嘴臭,脾气也臭。真不知当年有谁会买你的肉。也不怕买到臭肉。”陆千钱叹息一声,身形一动,掠过祝眠身侧,将春容推至远处,随即又行向睡狮。 祝眠同时翻身下马,以刀对刀。 被送至安全地方的春容攥着衣裳,目不转睛地盯着祝眠。他身上的伤甚至还没开始结痂,仅仅下马的动作,都可能令他的伤口再度涌血。更何况剔骨刀以蛮力挥刀,交锋之时可震得对手胳膊发麻。祝眠身体虚弱,气力不足,如何能应对剔骨刀? 很快,祝眠给出了他的答案。 以快制重。 剔骨刀走得重刀路子,但刀本身重量不足,比起普通刀都显得轻巧许多,纯靠刘玉盘自身力气加重此刀。祝眠刀身长,出刀快,眼又准,在刘玉盘还未近身时,出刀收刀一气呵成。近身后,剔骨刀砍向祝眠,却轻飘飘、软绵绵。祝眠的刀反手轻挡,刘玉盘便倒在他的脚边。 “剁肉剔骨有点儿用,若不是嘴贱,还能留你帮她切菜剁馅。”他冷声说了一句,抬脚将刘玉盘踢开。那柄声名远播的剔骨刀甚至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春容立刻奔向前去,状似拥抱,实则搀扶着他,让他站得更省力些。 “包子铺里有面粉。”祝眠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抬手轻轻触在他的伤口处,凝眉望着他说:“好,包饺子。” 祝眠笑着扬声催促:“动作快点,该吃午饭了。” 陆千钱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明面上六人,你只杀一人,余下五个都要我来料理。我这吃了大亏,哪还吃得下饭。” “不管他,去包子铺。” 春容担忧地看一眼陆千钱的方向,她仍看不出局面优劣,却瞧得出陆千钱的游刃有余。心中担忧淡了些,她搀扶着祝眠向包子铺去。二人踩过血道,包子铺内的炉灶中火焰熊熊,锅中的水亦已滚开。 案板上是和好的面团。 想到包人头做包子的传闻,春容看着那面团便觉毛骨悚然,在扶着祝眠坐下后,她立刻拿一块笼屉布抱着面团,丢到远处去。随即又找出面缸,取了新面粉开始和面。 祝眠看她丢了双蛮头留下的面团,不知怎的,心中有些难过。但很快,遍及全身的寒意令他愈发困倦。该睡个好觉。但他又心心念念等着春容包饺子,于是努力睁着眼睛,望着春容和面的背影。 陆千钱来时,祝眠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神涣散。 伤处的血已透衣衫。 “陆少侠。”春容停了停手,取出铜钱要还给陆千钱。 陆千钱看着那枚铜钱,慨叹道:“我若收回这枚铜钱,祝眠肯定不答应。春容姑娘留着吧,当做今天中午的饭钱。”说完,他在祝眠身旁蹲下,埋怨着说:“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真的很吃亏。” 祝眠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