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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邯看过去,轻“嗯”了声。 他走到靠墙倒数第三排,平静地敲了敲男生的桌子。 谢危邯走路很轻,没什么声音。 学生听见动静后吓得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屋里三十来个脑袋插电了似的“欻欻歘”全转过去了,眼神多多少少都写着“抓住他!抓住他!”。 彭俊同学在这一众看热闹的学生里就显得非常不同,和他身上那条铅笔似的校服裤子一样不同。 高冷地扫了一眼,看口型还说了句“傻逼”,然后低下头争分夺秒地继续编作文。 有出息,沈陆扬非常欣慰。 被抓住的男生看样子是个惯犯,也没多慌张,苦着脸求情。 一会儿是“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是“我再也不敢了”,最后甚至说出“手机给你了老师,别把我报上去”。 从始至终谢老师脸上都挂着温润的笑,闻言垂眸,嗓音低沉:“出去。” 男生脸色一白,咽了咽口水,迅速拿起卷子起来了。 走到讲台前的时候,咬咬牙,忽然跑到沈陆扬面前,抓住他袖子说:“老师我真的不敢了,你别让我出去,语文一百五十分呢,这次还要开家长会。” 沈陆扬怕他影响别人,赶紧拉着人出去了。 他压低声音:“这位同学,叫什么?” 男生眼睛一亮:“皮意。” “挺好,”沈陆扬拍拍他肩膀,指向正往这边赶的纪律老师,“去吧皮意同学,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皮意刚笑起来的脸迅速垮下去,蔫吧地说:“老师你可太残忍了,我记住你了,又帅又残忍。” “是的,”沈陆扬乐了,“你好皮意,我叫沈陆扬。” 这位貌似有那个社交牛逼症的皮意同学跟沈陆扬击了个拳,然后姿态不太潇洒地迎向他最初的美好。 沈陆扬回去,班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经过刚才那一遭杀鸡儆猴,整个29考场的氛围都严肃紧张了不少。 “还有最后十分钟,”沈陆扬看着表,略显新奇地说着以前只听过的台词,“没答完的同学抓紧时间。” 下课铃打响,全体同学放下笔,卷子从后往前传。 沈陆扬扫视全班,不时提醒一声“我看的非常清楚哟这位同学你在干嘛”,等卷子全都收上来,才挥手让他们走。 “29张,刚才皮意同学拿走一张。”沈陆扬拿着卷子撞了两下,抚平,“我去送吧谢老师,你字好看,写黑板。” “下节课是物理,还是这个考场,”谢危邯从容地应下,眼含笑意,“不要走错了。” “走丢了你就出去接我吧!”沈陆扬边乐边说,视线滑过他指尖,“谢老师,你手怎么了?” 谢危邯淡淡地扫了一眼,弯了弯唇角:“不小心碰到了。” 二十分钟休息,沈陆扬送完卷子去了趟医务室。 上课铃响,才拿着新卷子堪堪到班,他跑到讲台前,从兜里掏出一盒创可贴递给谢危邯:“备用。” 谢危邯微微顿了顿,而后低声笑:“谢谢扬扬。” 一节课枯燥而无聊,监考老师只能或站或坐地支棱在哪儿,还不能离学生太近,也不能说话。 沈陆扬算是明白姜暖雨为什么一提起监考就面无表情了。 那是被生活锤麻了的状态。 沈陆扬也麻了,一麻就是两天,第二天考完试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回到办公室开始批卷。 看着桌子上小山一样的卷子,沈陆扬震惊了:“咱们二年级有这么多学生?” 弓婉钧从化学卷子里抬起头,消息非常灵通:“楼下的段辰老师还在住院,他的卷子给你们均分了。” 沈陆扬佛了,认命地拿起笔开始批——他和谢危邯约好今天要去吃饭,他得早点完事儿。 幸好他教的是物理,这玩意要是不会,也就比只能写个“解”的数学强点儿,能多写个公式。 判起来相对容易不少。 沈陆扬批了一节课,又饿又困,头昏脑涨,现在还支撑着他的只有谢老师的厨艺了。 至于什么追求Alpha……早被他忘到西边去了。 桌子上忽然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辨识度很高的修长手指按在他手边,低沉的声音挨着耳朵:“还有多少?” 谢危邯弯腰看着他面前的试卷。 沈陆扬抓了抓左边耳朵,有点痒,他拿起咖啡喝了口:“还有一小摞。” 谢危邯另一只手搭在他椅背上,没管剩下的多少,问:“答案有几份?” “组长怕弄丢了,给了好几份,”沈陆扬捧着咖啡捂了捂手,按了按太阳穴,啧啧吐槽,“卷子判的我血压都上来了,题也不难啊,怎么都没写上。” 谢危邯轻笑一声:“习惯了就好。” “答案给我一份,剩下的卷子给我吧,你休息一会儿。” 沈陆扬眼睛歘地亮了,边够答案边乐:“那多不好意思。” 然后一点儿没犹豫地拿了三分之一卷子和一份答案,双手捧着虔诚地放到谢危邯手上,嘴里念念有词:“谢老师大恩大德,沈老师没齿难忘。” 谢危邯在他头发上揉了一下,然后又在剩下的卷子里拿了一摞才回去。 沈陆扬感动地喝了口咖啡。 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