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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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瑾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还是先请末公和魏大夫把把脉罢!” 邓简和魏留——“五柳长须”的名字,恰好是“柳”的谐音——把过了脉,医嘱是:何侯尚极虚弱,听卫、李二女的“通报”已甚耗元神,再见人,不能超过一刻钟;之后,就要歇息了。 绿珠一进来,何天就发觉自己的视力也在变好——隔着好几米,就看得清她的容颜了。 一般的眼睛红肿,一般的眼圈发暗,一般的鬓发散乱,一般的……眸光明亮。 如无意外,这一个月,就是卫、李、绿,再加上云英、雨娥,五个女子,日日夜夜,衣不解带、目不交睫,同邓、魏一起,将已入地狱的自己拉了出来。 不过,她的身契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自己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说不紧要的话,“谢”字就暂免了。 何天还不能高声说话,李秀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绿珠。 绿珠坐下,微微俯着身。 何天开口了,“赵王伦若得志……石季伦恐不能免难。” 绿珠万想不到,他第一句,竟是这个话,目光一跳,面色微微发白了。 何天说的很慢,一个短句、一个短句的说: “我说的‘得志’,是指,或者大权独揽,或者……篡逆。” 旁边的卫、李,亦目光一跳! “目下,淮南王在,赵王还不能……为所欲为。” “但,一山不容二虎,赵王……一定要去淮南王的。” “一、二月之内,二王……必然火并。” “孰胜孰败,言之尚早,但,我看高赵王……一线。” “赵王贪鄙,但,笼络人心的本事……远过淮南王。” “石季伦以侍贾长渊之道……侍赵王伦,没有用。” “匹夫无罪,怀璧自罪。” “石季伦之‘璧’……之‘罪’,是他的财。” “赵王、孙秀……早就盯上了他的财。” “贾长渊不利其财,赵王、孙秀利其财。” “所以,以侍贾长渊之道……侍赵王伦,没有用。” “贿赂相关人等,譬如孙秀,亦没有用。” “因为,若诬以谋反,抄没财产,则石之一切,皆为赵、孙有。” “十倍、百倍于受赂。” “淮南王若败,赵、孙……必诬石为淮南同谋。” 说到这里,何天停了下来,缓缓的呼吸着。 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再开口,“我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绿珠低声,“回郎君,都听明白了。” 何天缓缓说道,“他毕竟……是你的故主,对他,你有示警之义……” 停下,缓缓透一口气,“你去见他一面,将这番话,说给他听,请他……早为之备。” “请郎君的示下,”绿珠低声,“他该……怎样做呢?” “人不同人,我的办法,他未必能用……” “而且,就这番话,他亦未必以为然……” “所以,我不宜再多说了。” “……是。” “你要留意,你见他,务必不能暴露行踪……” “那个孙秀,正在满世界寻你呢!” 啊?! 非但绿珠,连卫瑾、李秀,一并愕然。 绿珠面上,红、白不定,站起来,深深欠身,“是!” 何天合上了眼睛。 李秀握住绿珠的手,“好了,妹妹,出去罢,咱们细细安排……” 何天没再睁开眼睛,说这番话,真叫他精疲力竭了。 * 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卫瑾、李秀。 周围的光线,亦无明显变化。 略奇怪:就小眯了一会儿? 有异感:有点饿,有点渴。 于是,“请问……现在啥时候了?” 卫瑾笑,李秀答,“你是问时辰呢?还是问日子呢?” 被问了回来,何天一下子不晓得咋答? 日子我是晓得的,不是正正三十天吗?到“琼苑”……九月二十三,今天,就是十月二十三呀? 所以,我问的,自然是时辰呀? “你若问时辰——还是申初(下午三点),一点没变;问的若是日子,今天,十月二十六。” waht?! 就是说,我一气睡了三天三夜?! 此时,何天才留意到,卫瑾、李秀的装束,同之前是不同的,既换过了衣裳,也仔细梳洗过了,不再是鬓发散乱的模样了。 好嘛。 三天三夜,我竟一个梦也没有做。 之前,无时无刻,不是寒冰,就是烈火呀。 就在此时,异声响起——是肚子。 是真的饿了。 病号餐早就备好了:羊奶泡米糊。 目下,何天莫说坐了,连头都抬不起来,于是,云英在左,端碗持勺,雨娥在右,用手巾擦拭嘴角,就这样,一小勺、一小勺的慢慢吞咽。 何天发觉,自己的味觉,基本消失,羊奶也好、米糊也罢,入口皆不辨滋味。 不过不着急,您看,我已可以肘为支撑,将小臂抬离榻面寸许了,非但手指,手腕也可以轻轻转动了。 一碗羊奶泡米糊,居然尽数吃光。 这是极好的现象。 何天甚至还想吃,但人家不给了。 两位大夫都说了,久未正经饮食,第一回,不能吃的太多,真饿的话,过个把时辰,再吃。 这既然是昏迷之后的第一次“正经饮食”,那么,之前,那三十天的“不正经饮食”,到底是咋一回事? 好生好奇呀! 趁着卫瑾出门、李秀不留意,何天偷偷的问云英、雨娥,孰料两个小妮子都抿嘴笑,云英低声,“这个嘛,没有两位娘子的允准,不能说的!” 嘿!她俩成你们主母了?她俩还没嫁给我呢!我冤了点罢? 窗前的李秀回头,瞪了何天一眼,“我都听到了,别搭理他!” 用过膳,再进水,还是一小勺、一小勺的喂。 终于,何天心满意足了。 拾掇清爽之后,李秀坐下,“那天……第二天一大早,绿珠就上路了,走得快的话,差不多已到洛阳了罢!” 顿一顿,“你放心,有人陪着她,出不了状况。” “嗯。” “今天,你要见谁?” 何天略一沉吟,“跟文次骞说,我现在……还不能长篇大论,过个二、三天,再见他。” “那……就是蒋俊了?” “嗯。” “握瑜姊姊已经料到了。” “她去看蒋俊了?” “对。” 一刻钟后,门外脚步纷沓,嗯,有人抬着一具担架或软榻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