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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想着箱子,恨不能化作飞鸟马上飞去保卫厅,一刻也不想在这儿耽搁。 “可是……” 严书桥还想说什么,沈惜言立马截断道:“等会儿我自己坐黄包车去严公馆就好,你别担心我了。” 看着明明自己小脸煞白还强行安慰人的沈惜言,赵万钧摩挲着下巴心说:都是胆子芝麻绿豆点的小孩儿,怎么偏偏沈惜言就这么温顺可爱? 这是九爷对沈大少的第一印象,非常良好,只可惜错了一半。 去保卫厅的路上,沈惜言与赵万钧并排坐在汽车后座,赵万钧本来是有车的,就停在火车站旁边,但他看到沈惜言一副六神无主孤身无援的模样,还是跟着一块儿上了保卫车,毕竟是他开枪把人吓着了。 副驾的保卫员点了烟,对着窗户还没抽几口,沈惜言就咳嗽了起来。 赵万钧命令道:“前面的,赶紧把烟灭了。” “得嘞九爷,我这就灭,这就灭。” “没事的,我只是最近有些水土不服,受了些风寒。”这是沈惜言从归国游轮上吹来的病,从武昌到北平的一路上才有些好转。 入夏受风寒,赵万钧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关上手边的窗,长臂越过沈惜言的身体,替沈惜言把那边的车窗也一并摇了起来。 一路上,赵万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旁的沈惜言。沈惜言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车窗外的艳阳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宛如抖落了一道金粉,松软微卷的头发下,星眸如翦,唇红齿白,瞧着像是个娇生惯养的。 年纪不大,想必未曾入世,体格上看,八成生在南方。 沈惜言没注意赵万钧打量他的目光,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串珍珠翡翠项链呢,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看在赵万钧眼里,还以为他是在害怕。 “抢你箱子的是一伙惯犯,专门打劫下火车的有钱人,刚才算你点儿背。” “我知道,我看了报上的新闻,谁知还是大意了。”沈惜言撇着嘴,对自己的心存侥幸后悔不迭。 赵万钧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既然抓到一个,剩下的铁定跑不远,你此番回家还是来北平做客?与严家什么关系?” 沈惜言一五一十作答:“我是来严家做客的,与方才那位严家小公子严书桥是旧友。” “最近急着回家吗?” “我不急。” “那就好,这几日都别上前门火车站。” 沈惜言点了点头,他怕是要在严书桥家多留些时日了。 其实压根用不着赵万钧提醒,经历了这种事情,在劫匪落网之前他都不敢再靠近这个可怖的火车站了,或者只能选择别的辗转些的方式回家。 第6章 到了保卫厅,有人给了沈惜言一份纸笔让他登记,纸笔交还回去后,沈惜言问赵万钧:“赵长官,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见厅长,有几句关于案子的话要当面跟他说一下。” 听闻赵万钧不急着走,沈惜言一颗忐忑的心踏实了不少,他本能地把这位才认识没多久的军官当成了此时唯一的避风岛。 “九爷您找孙厅?” 一个接待员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弯腰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给赵万钧,赵万钧转头就把温茶放在了沈惜言手上,温声道:“伤风咳嗽就得多喝点茶水。” 沈惜言心里想事,差点猝不及防没拿稳茶杯,忙道了声“谢谢”。醇香温热的茶润过喉咙,委实让人好受许多,就是有些苦,苦得他忍不住皱了眉。 接待员道:“九爷我跟您说,您来的可太不巧了,厅长夫人正跟厅长摔咧子呢。” “怎么了?”赵万钧记得那位夫人是个温顺性子,正眼瞧人都害羞。 “还不是男人那点儿事嘛。”接待员挤眉弄眼,面露猥琐之意,“试问这天下美人有谁不爱英雄?九爷想必比我清楚吧。” 接待员话音未落,沈惜言便明显皱了下眉,恰好被赵万钧撞见,赵万钧板起脸刚准备反驳接待员的无稽之谈,那接待员就被上级叫走了。 沈惜言用余光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万钧,手里的茶登时都不香了。 看不出来,这个赵长官表面一身正气,内里却是个花天酒地玩弄感情的,也不知这九爷有太太没有,若是有太太,只怕是被蒙在鼓里的。 沈惜言把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搁,心中失望极了,赵万钧那高大的形象也塌了一半。 他平生最瞧不上这等风流龌龊之徒,无论男女,也不管那人多辉煌。不过即便如此,赵万钧依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码归一码,还是得对人客气些,等他安顿好了,还应当好好登门报答一下才行。 看着沈惜言瞬息万变的脸色,赵万钧无奈说了句:“要不我给你解释解释?” 沈惜言抬眼:“赵长官跟我解释什么?” 沈惜言一句反问把赵万钧噎了个半死。 一个保卫员从询问室里出来:“沈惜言是吧,跟我进来一下。” “那我先进去了。”沈惜言起身半鞠了一躬,也没等赵万钧回答,头也不回地进了询问室。 正如赵万钧所说,就是一些简单的询问,相比让他作证,更像是例行公事。 没有赵万钧在,保卫员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起来,仿佛刚才各个赔笑的场景只是幻觉,看来这赵长官在北平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