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失望
月在暖而黑的环境中醒来,壁炉里猩红燥暖的炭火仍在静静而又妖娆地烧着,她模糊的视力追随着那点妖娆,逐渐聚焦,意识,终于跟随而来,虽然迟缓了些,不情愿了些. 头痛欲裂,宿醉的结果. 她抱着头,挣扎起身,低低地呻吟,音调是拉长的妩媚。 昨晚,严格意义上来说,就像无数个春梦,本该醒时了无痕,但,意识唤起了记忆,她,毕竟没了借口,被强迫地面对现实。 一定有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发生在她与将臣之间,这是……堕落的前奏吗? 她又晃着脑袋,感觉头快要炸开了。 “我都干了些什么?”紧紧盯着赤裸的身上滑落下的黑绸被,意识到自己默许了多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该死!”狠狠咒了一声,敏感地瞟了一眼身侧,柔软的层层丝枕上,有着明显下凹的痕迹,可留下痕迹的主人,早已不在现场。 月完全醒了过来,心中已经不光是“混乱”两个字能够形容,抬起的手臂,正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却又愣住了。 脖颈间冰凉的饰物不见了,那是五年来离她心脏最近的物体,已经融入她的皮肤。此时,她更着急地摸着自己的颈,然后开始搜索床的每一寸土地,为了翻出她的宝贝。 怎么也找不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如寒冰凝结,眼神,幽暗难明,跳下床,扯起床边贵妃椅上的睡衣,冲着门而去。 门外亦无阳光,落地窗外的冬雨,不依不饶下得幽怨,风景一片灰暗。 门外的英籍女佣正在细心布置茶点,看到衣不蔽体的月一脸寒霜地站在卧室门前,全部训练有素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却不吃惊,也不主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发令。 她只是昂起小巧的下巴些许,将睡袍系带紧了紧,即便情形对自己来说有些尴尬,但毕竟是大家族生养的闺秀,气势礼数无论荒疏了多久,依然傲人。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然后总有英语命令:“我要见Michael,尽快,请!” 听起来也客气,最后的请字却不着痕迹地加了压力,与将臣,异曲同工之妙。 为首的老女佣走了出来,嘴边带笑,大大方方地开始打量月,礼貌地点头,朗声回道:“小姐,如你所愿,他很快会过来这里。” 月便不再说话,转了身就准备进屋,却被后面的老女佣叫住了,意料之外的是,她用的是生硬的中文:“月小姐,Michael吩咐过了,一定要你按时吃饭,现在已经是午茶时间了。” 月也不答话,门一关,该干嘛干吗去了。 他不在,会回来,那么一切都有希望解释清楚。 泡在按摩浴池里,自动开蒸的桑拿气孔喷着水雾和热气,让她本来苍白如纸的面孔,恢复了一些生机。 脑袋里其实是一片糨糊,从昨天起,她就陷入了不能控制的混乱状态中,做了一系列蠢到家,荒唐到家的事情 模糊的记忆,由来不明的快乐,隐隐约约地提示,几年来她所悉心护卫的禁忌,只因为他闯入的几小时而裂痕斑斑,所幸,她知道最后一层防线坚固依然. 而她,即便忏悔也难辞其咎,可心底,仅仅因碰触到他的名字,就痛到恨不得将自己淹死在这个豪华桑拿浴缸里,再也不要见人算了。 她仍放不下,却强迫自己放下。 不知道北宫宁宇对他们这样的重逢,会作何感想?有没有一种弄巧成绌的感觉呢? 而她,怎么就是逃不开他呢? 月从水里浮起,贪婪地吸着湿热的空气,然后,透过水珠滴溅的额发,看到了正装穿着,性感完美的男人,立在水边,如雾中水仙美绝。 “是不是永远都是这么完美?”月却不惊,事实上也不会惊,他们之间默契依存,实在不能解释这种熟悉而又亲密的感觉,况且昨晚他应该已经看够了,更不要说,她本就没什么好看。 可那人眼中开始幻化出的蓝幽之光,好像是魔幻的水晶球,迸发出炙热的爱恋,却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身子自动沉到水底,只是淡定地望着他,不能回应,悄无声息地掩藏了起来身体、心灵,早已是千回百转下的决定。 他们是彼此的那面镜子,只要看,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即便透着雾气,仍然明亮。 可他知道自己多么赤裸地将真心摆在她的眼前,收获的,却不是等同的爱恋,而是冷淡与疑虑,还有那秋水瞳,干净迷惘,带着防备,却没有那种折磨了他五年之久的热望,每当他看着镜中自己,几近绝望的热望。 但他以为,应、该、有! 可是没有,怎么搜索都没有!甚至不如五年前,她那种掩饰得很好的徘徊与依恋。 他,也会绝望。 也只有对她,她的妹妹,他疼爱到血液骨髓中,舍不得伤害一分、一厘,宁愿卑微地跪在她的脚下,将最好的自己,最美的一面,最长的耐心奉上的她,才如此的失败,如此的痛苦,尝透了所谓的爱,却得不到,好像是上天对拥有另一种面目的他,犀利的惩罚! 不会爱的人却爱上了,注定要摔得支离破碎。他才是那荆棘鸟,而她却是那锋利的荆棘枝,他想折断,却莫名地奉上了自己,一次次被伤得鲜血淋漓,一次次因为她给予的一点点回转与希望,而固执地坚持守候,但也许,荆棘枝断,他也曲终人亡。 于是,眼眸中的淡蓝甚至来不及绽开晴朗的笑意,又变成乌云压境,可他的痛苦,又怎能逃过月的眼睛,那样的眼眸,那样的表情,似曾相识 在他十八岁身份揭穿后,她报复他时;在她为了晓旭,登门造访,却故意撇清关系时;在昨日的雨中,他抓着她的手腕,几乎将之折断时! 串起来,才忽然明白,她对他的影响力!她的拒绝抵抗,会让他表露出那种,陌生而又极度负面的情绪冰冷,霸道,生硬,疏离,甚至……残忍。 是他受伤后自卫的反应?还是……那就是他?Larry口中,她所不了解的他? 她正模模糊糊地猜想,却没有忽略了对方眼底闪过的阴影。 既然是两败俱伤,他又何苦如此压抑自己?不如唤醒,不如以惯用的手腕,将猎物扑下,毫不留情地撕咬,直到死去……只是,她死,他又如何独存?那片相思心动,已经深入血脉,只为她,同血缘,共存亡的她,只是她不记得,那时,她只是他怀中的小娃娃。 可他却一生铭刻。 既然她始终不愿意屈从,既然陷阱已经设下,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让她恨他,那就,恨吧! “要定了的东西,就别放手!”邪恶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他的宗旨,现在,他要用上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