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节
牢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闭嘴吧,你凑齐了二百银铢不假,可是那二百银铢哪里去了?被你送进赌坊里了!” “赌坊掌柜吕渊可是来做过证的,你一夜在他那里输了二百二十银铢,给他二百银铢,还写了张欠条欠着他二十银铢呢。” 向国光哭道:“没有没有,聂头你这是冤枉小人。” “小人卖了田去过赌坊不假,欠吕爷二十银铢不假,可是可是没有欠他一百银铢、不二百,没有欠他二百银铢不是不是,没有输他二百银铢!” 他越说越乱,最后徒劳大哭。 这时候常贺礼也来到男牢,他急匆匆走进来,诧异问道:“诸位大人怎么都在门口?” 牢头把情况一说,常贺礼皱眉看向向国光,向国光往后倒退,钻进一团乱茅草里头嚎啕大哭。 王七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牢里走。 常贺礼这知县显然很有威严,他一露面,牢房里头的犯人们也不唧唧歪歪的折腾了,都老老实实回到床上。 王七麟在里面走,很快发现了目标。 他站在之前被他送入牢房的衙役高良面前,高良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还是风轻云淡、沉稳有加的样子。 牢头和狱卒应该很照顾他,他的牢间最干净最整洁,木床上是褥子和薄被,桌子上还有书和碗筷,其中碗里有一截吃剩下的鸡腿,显然伙食很好。 看着几人到来,高良放下书捋了捋胡须,慢慢走过来下跪,说道:“诸位大人,卑职冤枉。” 王七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你也冤枉?” 高良苦笑道:“卑职有大冤屈,请王大人务必明察,昨日之事,卑职也是被蒙蔽了。” 王七麟道:“你快别说废话了,那姓薛的商户已经认罪了,就是你得知那陈氏家里有五十银铢之后,见财起意,伙从他来设计陷害陈氏!” 他又看向常贺礼,说道:“是也不是,常大人?” 常贺礼轻叹一声说道:“高良,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死鸭子嘴硬?姓薛的布商已经承认了,他生意出现问题,周转不开了,结果不知道怎么被你知道这消息,你去找了他,与他一起设下了这陷阱,并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二十个银铢。” 高良悲愤的闭上眼睛说道:“常大人,他真是这么说的?” “不错!” “这是污蔑!”高良怒道,“是他知道陈氏家里藏有五十银铢,来找了卑职然后设下这陷阱的!” 常贺礼失望的说道:“总之你涉及此案了!” 高良苦涩一笑,露出愧色:“卑职让常大人失望了,卑职确实涉及此案,但陷阱确实非卑职主导,是薛宝才设下的陷阱。” “诸位大人知道,卑职仅仅是一名皂隶,又哪能知道一个织布娘家里藏了多少钱?” “是薛宝才知道一切,他是布商,他私下里找那织布娘陈氏收过布匹,巧合之下看到了她家里有银铢,所以起了贪心!” 常贺礼点点头,对王七麟说道:“王大人,这话应当是真的。” 高良苦笑道:“事到如今,卑职还有什么好隐瞒好撒谎的?” 王七麟死死的看着他,他坦然的回以对视。 常贺礼低声道:“王大人,这高良此言极是,他一个皂隶哪能知道一个织布娘的家里存款?而薛宝才是个布商,平日里与织布娘多有来往,事情应当是他主使的。” 王七麟依然凝视高良。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说道:“本官今日来牢里见高良,并非是为了栽赃陈氏的案子。” 常贺礼和高良都是一惊。 “呃,您不是为了昨天的案子?”常贺礼茫然,“那您来找高良做什么?” 王七麟道:“本官当然不是为了昨天的案子,本官也没说是为了昨日案子而来,一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本官今日来找高良,是因为有人向本官告密,说昨天在酒楼刺杀本官的人是高良!高良曾经行刺本官!” 这话一出口,牢里牢外都有人惊呆。 常贺礼下意识问道:“王大人您说什么?” 王七麟说道:“昨日中午你宴请本官,本官上茅厕的时候有人偷袭,但本官身手高超,他发现不敌后便钻入茅坑挖洞逃跑。” 常贺礼听的一愣一愣。 高良茫然的眨眨眼睛,猛的往前一步叫道:“王大人若要惩治卑职实说就是,为何要冤枉卑职?”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本官何时冤枉你了?怎么,昨天你没有刺杀本官?” 高良叫道:“王大人昨日压根就没有遇刺!” 王七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良说道:“王大人乃是听天监铜尉、是观风卫卫首,若是您遇刺了,牢里的狱卒早就讨论开来,但压根没人讨论,你怎么可能遇刺?” “即使大人中午遇刺,那也与卑职无关,卑职昨天上午就被锁入牢里,这样卑职怎么去刺杀你?” 王七麟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案子之所以没人讨论会不会是因为消息让本官给压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其实狱卒已经知道案情,而且有人还偷偷去告诉本官说,昨日你曾经托关系离开这牢狱过?” 高良失声笑道:“这更是污蔑,诸位大人请明察,卑职昨日确实未曾离开过这间牢房,您可以问所有的狱卒兄弟,也可以问这里的犯人!” “卑职或许可以贿赂狱卒将卑职放出,那不能贿赂了所有犯人吧?” “再说,哪有狱卒兄弟会把卑职一个罪人放出去?他们不怕卑职逃跑吗?他们能担得起私放犯人的大罪吗?” 常贺礼忍不住说道:“王大人,最重要的是,众所周知您乃是听天监有名的后起之秀,修为高超、身手凌厉,这高良他、他就是个寻常皂隶,他怎么能刺杀的了您?” 说着他摇起头来:“不合常理,这绝无可能。” 高良也说道:“不错,王大人,卑职从小可没练过武功,不会什么功夫也没有修为,这样怎么刺杀您?即使敢去刺杀您,卑职又怎么能从您手里逃脱?” 王七麟给胖五一一甩头,胖五一一把抽出腰刀隔着栅栏劈向高良。 青凫一族不善战但不代表他们是战五渣,他们的修为自然比寻常人要高出许多。 特别是其中雄性,化人之后便开始修炼武道,一个个很喜欢舞枪弄棒。 这一刀劈出速度极快,刀刃一闪已经出现在高良脖子上。 直到刀刃破开高良皮肤,高良才惊叫一声往后退。 胖五一收住了刀,他收回来对王七麟摇摇头。 这人没什么修为,否则在他一刀之下不至于连个反应都没有。 王七麟冷笑道:“真会演戏。” 谢蛤蟆摇头道:“无量天尊,七爷,他应当不是演戏,现在他是证据确凿的罪犯,胖五一出刀,他不敢赌这是试探,因为咱观风卫砍了他也是白砍。” 王七麟哼了一声,背着手阔步离去。 前面牢房里的向国光磕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诸位大人,小人就是好赌,小人气死了爹也没救回娘,小人该死,可是小人没有欠钱不还……没有,没有呀,冤枉呀……” 王七麟凝视他一眼,说道:“赌狗不得好死。” 向国光磕下头去再没有抬起头,抱着一堆茅草呜呜的哭了起来。 牢房里头逐渐恢复宁静。 夜幕降临。 牢房更是黑暗。 通道里只有开头和尽头的墙壁上才点燃了一盏油灯,灯芯被春风吹的缓缓摇曳,没什么光亮,只有一点昏黄光芒一闪一闪。 狱卒拎着发馊的饭桶分了饭,有人嘀咕道:“不是吧,贤哥,又是馊菜饭?这是哪家馆子泔水桶里剩下的东西呀?” “嘿,还不错,我这里头有一条鸡翅膀。” “我这里有半条鲫鱼,老冉,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用鲫鱼换你鸡翅膀怎么样?” “好啊,换了。” 相隔两个牢房里各伸出一只手,他们换了东西后顿时一起骂: “狗日的老冉,你不是鸡翅膀吗?这它娘是鸡骨头!” “你连狗都不屑去日,嘿,你这是半条鲫鱼?你它酿这是个鲫鱼头!嘎吱嘎吱,嗯,鲫鱼头滋味也不错。” “嘎嘣嘎嘣,嘿嘿,这鸡骨头也有点香味,里面还有骨髓呢,可以,这买卖不亏。” 狱卒转了一圈后,一阵风吹进来,前后两个油灯猛的闪烁然后都熄灭了。 他摇摇头摸黑走出去又摸黑进来,打开高良房门将一只烧鸡递了进去。 顿时有人垂涎的大叫:“我闻见了闻见了,烧鸡,是烧鸡,高老大又吃烧鸡!高老大你给我个鸡屁股……” 高良接走烧鸡将鸡屁股扔向对面,又把鸡头扔给隔壁,两边的犯人顿时欣喜道谢。 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和高良吧嗒嘴的声音一起响起,有牢房中忽然响起咳嗽声,咳嗽声后是呕吐声。 就在这时候高良猛的撞向栅栏,使劲往外伸手叫道:“救、救我……我我我……” 他在牢里面使劲扑腾起来,又是撞门又是翻滚,最终抱着牢门倒在地上。 牢门外地面上吐着些呕吐出来的东西。 隔壁牢里的犯人也在撞门,随后他们对面的犯人抱着胸膛开始猛烈咳嗽。 牢里顿时乱了起来,犯人们纷纷大叫,有人大喊‘晚饭有毒’,有人跪在地上开始猛掏嗓子。 有人从外面进来,喝道:“闭嘴,听天监办案,闲杂人等都滚到角落去!” 又有人喝道:“想活命的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今晚的事就当不知道、就当什么没看见什么没听见,否则就送你们一起入土!” 牢房里头迅速的恢复安静,只有一个牢房里的人在痛苦咳嗽。 一个举着火把的汉子低声道:“解决他。” 旁边的汉子打开牢门进去,刀光在火光中闪耀了一下,刀进肉的声音响起,牢房里头咳嗽的声音顿时衰弱,逐渐息声。 出来的汉子甩了甩刀子,地上多了一溜血珠子。 举着火把的汉子冷脸道:“老猿你杀性怎么还是这么大?打晕他就是,何必得动刀子?反正他迟早会被毒死。” 老猿没好气的说道:“好,老子动刀子有错是吧?那待会你来剁这死太监脑袋,奶奶的,老子反正不动刀了,正好免得脏了老子的手。” 汉子不悦的说道:“行了别废话,你赶紧切下他脑袋去交差,我给他身上放蛊,巫巫给我这个饿鬼蛊到底靠谱不靠谱?这么小的蛊虫能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人?” 牢里响起咔吧咔吧声,这是牙齿在打颤。 举着火把的汉子拉开牢门,老猿将刀子扔向他冷笑道:“大爷说不出刀就不出刀,你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