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不过楚棠还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楚棠让他坐着别来打扰他,郁恪便坐到一旁休息,小桌子上放着几碟坚果,他随手挑了些杏仁咬进嘴里,嘎嘣嘎嘣响。 楚棠抬头,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吗? 郁恪在吃食上挑剔得很,偏好很少,对这种硬硬的坚果更是毫无兴趣,御膳房做的点心也很少放核桃之类的果仁。 郁恪笑道:以前是不喜欢,可最近不知怎的,起了兴致,一吃,觉得还不错。不过,倒难为哥哥记着我喜欢吃什么。 黎原盛带着人进来,道:启禀陛下、国师,到该用午膳的时辰了。 哥哥一起吗? 楚棠点头。 宫侍如流水一般送上一道道精致的佳肴。 楚棠注意到桌上多了许多以前都不会出现的吃食,比如那道红枣桂圆枸杞炖乌鸡、无花果茶树菇四物汤什么的,一闻起来药味还挺重,偏郁恪吃得津津有味。 他一下便想到原因了。 郁恪心思很简单。 楚棠还没选择,但他必须将一切都准备好。这样无论楚棠选哪一个,他都能立刻送上便利的条件,免除楚棠的忧虑。 最重要的是,他极其担心楚棠的身体。世间再没什么事情比楚棠的健康更重要的了。所以潜意识里,他还偏向于楚棠会选择取血治疗。 郁恪还不知道楚棠已经看清了他的想法,见楚棠眼神在那道炖乌鸡上停留了久一点,便欢天喜地地夹了一大勺给他,手脚之快,连一旁的黎原盛都比不上。 他笑吟吟道:哥哥尝尝? 楚棠不动声色,笑了笑:我尝尝。 第112章 成婚大典 成亲这件事, 最后还是楚棠提出来的。 某一晚, 郁恪处理完公务,悄悄离宫,一如既往地来到了国师府。 管家惊讶, 回头看了一眼国师的房间,小声地行礼道:陛下万安。 郁恪点头,没说话,直接往楚棠房间走。 管家便以为他有要紧事要和国师商谈,屏退了下人。 门打开时楚棠正下榻准备去睡觉, 穿着中衣, 长发及腰, 看上去清丽得不得了。 郁恪反手就关上门, 目光幽深,笑吟吟地唤道:哥哥。 楚棠看向他:夜深露重, 你怎么来了? 国师府和皇宫不过一墙之隔,想你便来了。郁恪走过来, 蹲下去替他穿了鞋子, 又伸手扶他下榻, 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他似乎沐浴过了, 身上带着淡淡清爽的香气, 闻着很舒心。 楚棠微微侧头打量他:陛下心情不错。 郁恪牵着他,绕过屏风, 笑道:七皇姐嫁得贵婿, 喜结良缘, 我自然为她高兴。 先帝留下的皇子不多,公主倒是有十几个。其中与郁恪比较亲近的,唯有一个七公主,因为郁恪年少做太子时,七公主母族是为数不多站在他那边的人。 皇家子女容貌都甚俊俏,七公主年龄与郁恪相近,蕙质兰心,琴棋书画都懂,芳名在外,但心高气傲,多年未出阁,京中极少有她看得上的才贵。就连楚棠,她见了也只是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似乎是也不过如此之类的。 楚棠觉得她挺可爱,和郁恪一样心直口快,听到这个消息,点点头道:七公主年轻貌美,是要好好挑选良人才行。 郁恪盯着他,莫名奇妙哼了一声: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哥哥瞧着她,把人家的脸都瞧红了。 七公主虽说性格泼辣直爽,但相貌上还是温柔那一挂的。 郁恪当时就不开心了,还在宴会上呢,就直接说肚子不舒服,要楚棠抱。 楚棠睨他一眼:那你还记得公主当时多少岁吗? 十五,不也是及笄了嘛。郁恪眨眨眼,觉得自己没有错。 楚棠摇头:虽说我现在能接受你这小孩,但七公主在我眼中还是太年轻。 他又如何能丧心病狂到哪个地步看上人家小姑娘。 郁恪嘻嘻一笑,明显被哄得很高兴:有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楚棠看上去十分习以为常,就像是信手拈来,神色淡淡的,脱了鞋上床。郁恪紧跟其后,盘起长腿坐着,将楚棠搂在怀里,笑道:皇姐嫁了,我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郁恪不肯纳妃,臣子们可谓是用尽心思费尽口舌,奈何天皇老子不给眼神。可人多力量大,他们可着劲儿找理由劝郁恪,最近朝中又添了一个,说皇上不肯成家,带得公主们都不敢出嫁了。 在郁恪看来,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但一人说一句,他听得头疼。 现在好了,有个公主出嫁,言官们又该歇一阵子了。 内室的灯只留了两盏。楚棠睡前有看书的习惯,就着那个姿势,拿起床头的书,看了一会儿,他无奈道:陛下不累吗? 郁恪从他颈窝处抬起头,餍足地笑了笑:不累。 楚棠道:你别总是过来,有这时间不如在宫中早早入睡。 郁恪撇了撇嘴:知道了。 楚棠继续看书。 郁恪双臂搂着他,忽然唉声叹气道:七皇姐与沈家四小姐交好,不知沈四小姐什么嫁出闺阁呢? 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楚棠翻过一页,淡道。 郁恪嘟囔:她们眼巴巴盯着国师府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容约、许忆他们,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怎么还没成亲呢。 楚棠没听清,但也没心思看书了,放下书籍,道:睡吧。 郁恪乖乖点头:好哦。 他吹熄了灯,回到床上,道:哥哥睡里边上次我差点儿把你挤下来,可把我吓坏了。 很久之前,郁恪还没多大,两人抵足而眠时,都是郁恪睡里面。现在他长大了,人高马大的,难免显得床小了一些。 楚棠有些无奈,但还是给他让了位。 夜色寂静。 郁恪从身后抱着楚棠,微微隔开点空隙,没贴着,咬耳朵道:不过那次都怪哥哥,不让我抱着,偏要躲我,翻个身差点儿就掉下去了。 楚棠闭着眼,回道:你知道你身体有多热吗? 郁恪小声:那我下次洗个冷水浴再过来。 楚棠睁开眼,转过身,道:不必。睡吧。 郁恪高高兴兴地搂着他。 窗外月光如练。 郁恪突然又出声道:哥哥,我睡不着。 楚棠感受着他的心跳,没睁开眼:那你想做什么? 哥哥和我说说话。 楚棠轻轻吐了口气,睁开眼,想了想,问道:宫中皇子公主是如何成亲的? 郁恪没想到楚棠真陪他说话了,眼睛一亮,认真回答道:皇室嫁娶,礼节可多了,要纳采礼、大征礼、册立、奉迎、合卺、庆贺,还要赐宴。 他之前虽然对这些都不上心,但自从楚棠出了心疾,知道了两种方法后,他便两手都准备着。要取血,他就补血,时刻准备献上新鲜健康的血液。要成亲虽然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揣着几分憧憬,去熟悉熟悉了流程。 这一熟悉,感觉皇室的礼节真是繁冗得很。他叹道:新人该多累啊。 楚棠沉吟片刻,道:如果觉得累,可以去掉一些不必要的环节。正好我也不是很喜欢太过繁琐。 郁恪还无知无觉,满足地抱着楚棠,幻想道:是啊,哥哥琼枝玉叶,若哥哥是新人,我也舍不得哥哥这么劳累,我定会听哥、哥哥 他惊愕了片刻,猛地低下头,结巴道:我、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楚棠道:你没有听错。 郁恪搂着他的手臂颤抖着:可、可我 楚棠拍拍他的肩:既然我对你许了诺,便该对你负责。 郁恪忽然不抖了,镇定了下来,紧紧抱着他,黑暗中,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好,你对我负责,负一辈子的责。 楚棠抚了抚他脊背。 过了很久,郁恪又出声了:哥哥,我好爱你。 楚棠的声音与他的低沉磁性不同,多了几分清凉和冷淡,却格外好听:嗯,我知道。 虽然那晚上郁恪说都依楚棠,但实际上,他恨不得大大操办一场,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下。 可奈何两人的身份不允许。 不过不影响他的发挥。 半个月后,春华秋实,天气凉爽。 最近京中的喜事接二连三,不知文武百官沸腾了,就连百姓之间都传得沸沸扬扬。 哎你知不知道,明日就是皇上的成婚大典了! 谁不晓得呀!前些日子,京城大道里的马车一驾一驾去了国师府,金银珠宝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还有书啊名贵茶叶之类的,总之都不是俗物,价值连城。 你说咱们这个皇上这么年轻,平时不选妃不开后宫,如今一开后宫就是立后,可不得了了! 听说是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的,情分深厚,而且还是楚国师的亲人,身份不俗,寻常人可比不了。 那看来还算门当户对,是美事一桩啊。 挎着菜篮的两个妇人看着城门,边走边说道。 人们热烈讨论着天家的喜事,恨不得当天闯进宫中去多看几眼,再多喝几杯喜酒,好作以后的谈资。 待经过一个豪华的宅子时,一个妇人忽然停下脚步,道:对了,听说城南的楚家老爷也要娶夫人。他们管家说他们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且家中亲朋好友不多,叫哪位街坊邻居有空的,可以去吃吃酒、拿个喜袋。 另一人丰腴的妇人惊喜道:真的?还有这等好事!我明儿就叫上我家死鬼和小孩儿一起去。 楚家老爷是大户人家,富裕得很,还是书香世家,背景大得很,你们可别闹出事来。那人提醒道。 晓得的!去蹭蹭喜气也好啊!妇人眉开眼笑道。 第二日。风轻云淡,晴空一鹤排云上。 京都大道中,仪仗队井然,红撵妆伍,绵延千里,沿途有众多训练有素的侍卫保护,还有宫女撒着花瓣彩纸,奉迎的队伍浩浩荡荡,壮观异常。 一驾红色的马车行在中间,轿顶上的金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一阵风飘来,金线月纱扬起,里面的人若隐若现,穿着大红霞帔,手指修长白皙,再往上,竟然好似没有盖喜帕,露出精致的下巴。然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帘子飘落,挡住了里面的风景。 奉迎队伍一路长长,走到宫门口,载着皇后的凤舆终于入宫了。 钟鸣鼎食,金编鼓箫。文武百官穿戴朝服,整齐列位,拱手而立。 文官报吉时届。黎原盛在高高的丹陛上,打开圣旨,大声道:楚家之女,丕昭淑惠,靡资珩佩,贵而不恃,德光宫闱。今赐皇后金宝、册印,以慰郁北臣民之望。 皇后的金册金印,由数百两纯粹的金子打造,印面铸有精工锻造的郁北皇后之宝六字,黄色绶带系在印纽之处,精美繁复,巧夺天工。 不过该领金册金印的人不在这里,由别人代领了。 其实象征皇后身份的应该还有一枚珍藏的白凰美玉,但皇上似乎完全忘了那枚玉的存在。不过他事务繁忙,不记得也正常。 众臣没见过玉,对这不合礼数的流程也没异议,随着鞭声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以表庆贺。 郁恪在台上接受万人朝拜,俯视着底下的人,年轻英俊的脸庞透着平日没有的欣喜与期待。 在大臣们进行庆贺宴时,他们的皇帝悄悄离开了皇宫,去找离开皇宫的皇后了。 城南的楚宅。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街道上张灯结彩,黄地龙凤双喜字红里膳桌摆满了前院后院,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闹哄哄的,热闹极了。 正门口处,许多人站在那儿翘首以盼,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只见大道中,一行长长的迎亲队伍正往这边走来,红撵八抬大轿在中间,侍卫护送着,沿途漂亮的侍女犹如天女散花,撒下来的花瓣纷纷扬扬。 众人欢天喜地地迎上去,喊道: 让我们瞧瞧新娘子是怎样一个可人? 新娘子快出来呀! 轿子里面没有动静。 管家拨开人群,额头冒汗,道:我家夫、夫人身体不适,不能见风,还请各位见谅。 立刻有个妇人笑着打圆场:不打紧不打紧,新娘子身体重要! 管家让人带他们进去用茶,转身对轿夫道:送去院子吧! 是! 到了安静宽敞的院落,轿撵落地,抬轿的轿夫纷纷暗自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 管家心知肚明,拍了拍他们,道:辛苦了,快去领赏吧! 轿夫们喜上眉梢:多谢贵人赏赐! 有个年轻的轿夫拉着管家到一旁,小声道:你们家夫人可太沉了!是不是上面装了什么嫁妆呀? 管家哎哟了一声,偷偷瞅轿子,赶人道:你快别多管闲事了! 被那谁知道了,小命就不保了啊! 轿夫嘿嘿一笑:这不高兴吗?说说笑,说说笑。 管家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轿子。 幸好里面的人没什么反应。 恭喜啊!大好日子,喜结良缘! 几个面善的侍女站在门口,听到过路人的贺喜声,都眉开眼笑地送上了喜糖和喜包:今日我家老爷大喜,各位不急的话可以进来喝杯喜酒。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几个贪杯的人被这气氛感染,欢喜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