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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阿唐哥。” 他猛地一怔,抬头看向面前的红盖头。 对方站在雨幕中,双手乖巧的拢在身前,脆生生的一句“阿唐哥”让路过下意识的心头一颤。 “阿唐哥,我没有给你下药,没有害你,也没有强迫你……”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有些艰难的响起。 路过张了张嘴,嗓音艰涩的说:“我知道。” 丫头低下头,两只缠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路过还想说什么,他想说声对不起,可又觉得他始终无法代表唐挽山,而那句对不起到了时至今日会不会变成一个毫不负责任的伤害,他没有把握,也不敢贸然的说出口。 如果……如果唐挽山知道丫头在他死后经历的一切,他还会不会不顾一切的一死了之。 路过无法给出结果。 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怎么去救别人。 “阿唐哥。”丫头柔柔的唤了一声。 路过抬起头,倾盆大雨的巷子口变成了幽暗的喜堂,他一手拿着喜绸,跟在后面进了新房。 丫头乖巧的坐在床沿,两腿并拢脊背微僵,低垂的下巴即便看不见样子也知她此时如何的羞怯腼腆。 “梅婶说盖头要相公来掀,要不然会不吉利。” 听到丫头期待又羞涩的声音,路过不知做何感想,只觉得心头干涩的厉害,每往前迈一步都沉重又困难。 他碰了碰嘴唇,吐出两个字:“丫头。” “嗯。”丫头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路过站在她的身前,看她那双搭在腿上的手用力的捏紧了衣摆,盖头上的流苏轻轻的晃了一下,那双露在外面的绣花鞋也往后缩了回去。 他想他现在有些明白公良说的那句他欠下的债是什么债了。 他缓慢的抬起手,捏上那块布料并不如何上乘却做工精巧的红盖头,郑重又一丝不苟的缓缓掀起,露出了喜服上的盘扣,然后是一小截白皙的脖子。 不知为何,他有些难言的紧张,喉咙也干的厉害,因为他记起,丫头的一只眼睛瞎了。 略有些尖的下巴露了出来,丫头很瘦,成亲前还遭了顿毒打,本就瘦削的人更是在病痛中被折磨的脱了相,哪怕在成亲前也有些干枯。 接着是一张殷红的唇,上面可见鲜艳的口脂,此时这张红唇不安的抿了抿,又矜持的笑了笑。 再往上是一个小巧的鼻尖,像是被人捏出来的一样精巧,与此同时露出的双颊也带着淡淡的胭脂红,在苍白的脸上分外惹眼。 路过动作一顿,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鼻子也酸的厉害,仗着对方看不见,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哑着嗓子说:“丫头,你今天真好看。” 红艳艳的唇瓣腼腆的弯了一下,说话间露出几颗羞涩的白牙:“谢谢阿唐哥。” 路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猛地掀飞了那块盖头。 黑暗中,他看到那张红唇展开一个灿烂的笑:“谢谢你,阿唐哥。” 红烛“轰”的一下熄灭,一切都像泡影烟消云散,恍惚间,脑海里是那个满足又释然的笑脸。 “哈!”路过猛地从床上坐起,头上还带着细密的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到了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热意。 “醒了?” 路过转过头,公良双腿交叠的坐在椅子上,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刚刚……”他张开嘴,嗓子有些哑。 公良用手指推了推床头柜上的水杯,他没有接,怔怔的有些出神。 他想问那一切是真的还是梦,他究竟是路过还是唐挽山,他有没有把欠丫头的还给她,还是他欠下的债就仅仅如此吗。 话涌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公良那双超然物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只要他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的。 想到那句谢谢,他有些羞愧的垂下了眼。 “她呢。” 公良没说话,看向了门外。 路过跟着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洒下来的阳光和一个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的兔子气球。 “我没有看到……”路过的双眼猛然睁大。 他看不见了,他看不见丫头了。 “怎么会这样!”他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下床,眼前是真实的一切,却反而让路过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被定在半空的气球突然像脱了手一样升向天空,路过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细长的线从他的手心滑过,他猛地收紧,却什么也没留住。 手心一片冰凉,空荡荡的心口只留下怅然。 他抬起头,看着一闪一闪的兔子气球越飘越远,看了许久许久,久到眼睛酸痛,眼尾滑下了一滴泪,他突然回过头对公良说:“她好像在笑。” 因为天空是那么的清朗,风是那么的柔和,枯萎的野菊花仿佛还散发着花香,而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干净纯洁。 公良笑着说:“路过,恭喜你,你是个普通人了。” 而他们之间的缘分也淡了。 …… 公良刚踏入地面的时候,入眼就是一个穿着喜服坐在石头上的小姑娘,长发披散凌乱,低垂的脸看不清模样,手上紧紧地抓着一块红盖头,身后是漫无边际的废墟。 “不知,这是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