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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锁自然是套在乳母脖子上的,是殿下亲手结果了她。 殿下的确聪慧,虽是第一次动手杀人,下手却干脆利落,剑口精准至极。 那时陈锋守在门口,看着长剑拖地,身染鲜血的年幼皇子面无表情的跨过门槛,恍惚中,竟好像从那瘦弱单薄的身躯上看到了昔日在沙场浴血奋战的先帝。 因为自那之后,殿下仿佛一夜成人,稚嫩的幼苗抽出枝干,长出荆棘,直面四面的血雨腥风。 也从此才有资格,领受先帝遗泽,真正担负起周氏这个已然陨落的旧日王朝。 宫人眼里,殿下是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但在陈锋眼中,那个需要保护照料的稚嫩皇子,直到这时,才真正蜕变为他真心臣服的少年君王。 陈锋并没有追究那一句嘶喊的内情,他并不在意孝顺的殿下,为何自那之后对皇后娘娘冷漠至极—— 他甚至对此乐见其成。 娘娘虽也姓周,但天性多病怯懦,并不能继先帝意志,受周氏荣养遗泽至今,唯一的回报也就是生下了殿下。 既然已经无用—— 母子离心算什么? 孤家寡人。 成大事者原该如此。 — “刺客什么来路?”周沛天的突然开口打断了陈锋的出神。 陈锋利落开口:“大皇子黎天睿。” 宫内宫外,想要杀殿下的人一直不少,但有本事当真动手的并不多,说起来,这大皇子黎天睿是第一次。 不过也对,大皇子比殿下大了不少,如今也快二十,皇上从三年前便开始对其委以重任,走到现在手上有了些势力,以往没法干的事儿自然也能开始干了。 周沛天皱眉扔下丝绢:“他不是随军离京了?” 陈锋不客气的笑:“在他眼里,区区南越,哪里能及行刺殿下要紧?” “一条在君父膝下摇尾乞怜的狗罢了,他没有这胆子。” 周沛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不屑:“没有他主子示意,黎天睿不敢擅自动手。” 陈锋闻言一顿,想想大皇子的行事,却也不得不赞同:“看来,也是咱们陛下越发着急了。” 如果说,陛下先前的对静平宫的忌惮,只是因为殿下姓周,近几年的着急,自然就是为了殿下本身。 因着这缘故,陈锋戒备之余,又难免欣慰。 周沛天突然道:“这是今年第几个刺客?” 陈锋:“算个昨夜这两个,正好七个。” “万寿节也快到了。”周沛天忽的提起了一桩不相干的事。 陈锋:“是,就在下月。” 万寿,自然便是当今陛下的生辰。 周沛天阴戾垂眸:“七个不顺,去把塞进来的探子找两个出来,凑够九个脑袋,给父皇添一道寿礼。” 陈锋闻言,想想陛下在万寿节上收到这寿礼的场景,双目一眯,忍不住又露出和气至极的笑脸来:“殿下英明,我这就去定一口好箱子。” 说罢,陈锋想起一桩事,为难道:“殿下恕罪,您吩咐寻的能人异士……还没有眉目。” 陈锋也觉无奈,他这阵子还当真见了不少江湖术士、僧人道婆,可惜大多都是江湖骗子之流。 譬如前天,底下还送来一个颇有名气,说是能唤鬼上身,十分灵验的天师,结果试了半天,却是个会说腹语,且能模仿十几种人声惟妙惟肖的“能人。” 陈锋失望之后,一番威逼利诱,将人留下听用了。 这本事其实也很难得,只是离殿下要找的“真本事,”还是压根不沾。 提起这事,周沛天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更难看。 他令陈锋寻这样的能人,自然是为了破解苏昭昭那厢动辄移魂附身的诡异情形。可事实上,自从上次他伤了苏熊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十几日都没有再附身去过西威。 这原本该是件好事,但是周沛天丁点不觉舒心,反而隐隐有了些久等不至的阴郁。 周沛天忽的按了按额角。 自从附身苏昭昭后,他的头疾原本略好了些,这几日不知怎的,又严重起来。 周沛天嘴角下压,靠在椅背,露出忍痛的暴戾神色:“这事还不着急,你回去慢慢查探。” 这么明显的反应,以陈锋的敏锐,自然是发现了:“殿下,可是头疾扰人?” 如今的殿下处处都好,只这头疾,终究是个潜藏祸患, 陈锋想唤人召医,周沛天却已赶了人,幽冷的眼尾垂下,已是十分的暴躁不耐。 无奈,陈锋也只得拱手应是,他缓缓后退一步,还在心里想着等出去告诉魏宁海公公,多留意这殿下情形,若是头疾当真要紧时能第一时间发现。 结果还没等陈锋转身,便已瞧见靠在椅背的殿下身子一软,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锋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想要叫人,到了近前才发现不对, 殿下双目微闭,神情安详,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瞧着不像是被头疾击垮,似乎是……睡了? 第13章 烤鸽 皇子殿下不该被这种人冒犯的。…… 周沛天当然不是当真在圈椅上睡着,而是如前几次一般,又一次出现在了苏昭昭身上。 上一刻还在折磨周沛天的阵阵刺痛立时不见,眼前换成熟悉的些许眩晕。 瞬间之间,周沛天便立即从熟悉的征兆里明白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