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留守儿童 第32节

    第52章

    星期二, 苏渺所有的体检报告都出来了。

    营养不良、低血糖、缺铁性贫血、缺钙……

    大病没有，小毛病挺多。好在年纪不大，比较容易调理回来。

    医生根据苏渺的体检报告给她开了一些药让她吃完后再来检查, 同时还叮嘱她平时多吃肉蛋奶、水果还有蔬菜, 不要挑食。

    苏渺露出一丝苦笑，她从来不挑食，只是以前家庭条件跟家庭地位摆在那里, 在吃这方面根本没的选, 至于现在嘛, 学校不让走读有点麻烦。

    不过在学校里肉没办法每天弄到，蛋奶却是可以的。

    苏渺知道学校里某些家里有小孩的老师会定本地的鲜奶，一瓶大概一两块, 等送奶工来的时候她可以问问自己能不能也跟着定, 至于鸡蛋……水煮蛋那么简单的东西，韩晏应该能做吧？可以让他每天早上煮好后帮忙带来。

    蔬菜学校里近端时间要么是大白菜, 要么是生菜或者空心菜, 每一种都会连续吃一段时间才换, 她不能每天都只吃食堂买的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韩晏影响, 她现在对别人做的饭总有点疑虑。

    不然就跟韩晏说的一样, 做好一星期的饭菜冻在冰箱里，让他热的时候顺便热自己的一份？反正韩晏每天早中晚都要来学校, 在自己愿意帮他做饭的前提下, 让他帮忙带个饭应该不难。

    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刚拒绝韩晏没多久, 这下反而要去跟他商量要做这件事了。

    苏渺回到病房, 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塞进刚买不久的大双肩包里，家里买的书包是她刚上小学的时候给买的, 用了那么多年缝缝补补好多次，布料已经变得有些脆弱。

    书包里层的胶碎成一片一片，昨天她拉拉链的时候力气稍微大一点，拼接拉链的那块布就坏了，干脆买了一个新的双肩包。

    苏渺的新双肩包跟韩晏那种有牌子的不能比，但胜在非常能装。

    现在她把所有东西装进去，里面空间还剩下不少。

    苏渺办理了出院，在东星菜市场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要了一间便宜的房间，然后放下东西去东星菜市场二楼买衣服。

    东武县位置偏南，九月份天气依旧很炎热，买短袖可以一直穿到国庆节之后，甚至十一月中旬，十一月份也只是早晚有点凉，到时候再买件薄外套套在短袖外面就能一直顶到十二月初。

    东星菜市场热二楼卖各种衣服鞋子佩饰之类的，还有一些小小的摊位卖项链发夹耳钉并且兼职给人穿耳洞，这种小店没有耳洞枪，直接用磨尖消过毒的银耳钉扎。

    苏渺路过好奇看了一眼，正遇上有人穿耳洞，店主有个特制的圆环剪刀，这种剪刀在剪刀尖的地方是两个中空的小圆环。

    店主给客人消了毒后用笔在耳垂上点一个小点定位，然后用圆环紧紧夹住客人耳垂，定位的小点在圆环中间，店主拿起尾部被磨尖的耳钉眼疾手快直接一扎一串，一个耳洞就打好了。

    旁边客人的朋友问她耳钉炸过去的时候疼不疼，那客人说不太疼，跟蚂蚁咬似的。

    苏渺看得目瞪口呆，她猜这个圆环剪刀夹住耳垂肯定特别疼，那个客人的耳朵被夹住后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可能是被夹耳朵太疼，以至于对方忽略了耳钉穿耳而过时的疼痛。

    一个敢扎一个敢被扎，这店主跟来这里扎耳洞的都是牛人啊。

    苏渺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让店主看到了，店主十分热情地招呼：“小妹要不要来打个耳洞？我手艺很好，扎耳洞很快的！”

    “不了不了不了。”苏渺赶紧跑，哪怕她心里年龄几十岁了看到这个也发憷，还是真正的十几岁小姑娘更有勇气啊！

    耳洞店旁边是鞋店，再往里走就全是买衣服的店了。

    这时候实体生意好做，每个店里都有好几个客人，有下面乡镇来批发的，也有跟苏渺一样来买衣服自己穿的，每个店主都忙得不亦乐乎，生意太好，有些店主看到想零买的客人就不太想搭理。

    遇到这样的店主苏渺干脆就不进去了，反正她买的衣服也简单，很多店都有卖。

    苏渺选了一家店主态度比较好的，进去也不多看。

    直接拿了摊子上一件纯白无花色的t恤问价格，然后什么也没说，挑出了黑白深灰每种颜色一件拿在手上，接着去看裤子，最后试了两件休闲裤一件运动裤都正好合适，面料也舒 服，再转向摆内衣裤的架子选了三套纯棉的。

    店主看苏渺一次买那么多有点惊讶，她买的东西虽然每一件单价都不贵，但全部加起来其实不算少了，得快一百块钱了。

    看苏渺现在的穿着，属实不像能一次买那么多套衣服的人，可是她买东西的的确确很干脆，进店时完全没有胆怯犹豫，也没对衣服挑三拣四。

    当然在这种地方买东西价还是要讲讲的，苏渺把自己选好的东西全部放到一边，给店主看过后直接跟店主砍总价，这么多样一件一件讲太麻烦了。

    最后讲完价苏渺挑好的东西以八十块钱成交，店主还额外送了她两双袜子。

    苏渺回到小旅馆就把衣服全部洗了挂在窗外，夏天太阳大，衣服轻薄，早上晒出去，到傍晚就干得差不多了。

    傍晚出去随便吃点东西当晚饭，然后给韩晏家的座机打电话，这一次终于能跟苏思和苏婷通话了。

    “原来的村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租，我们跟我爸妈还有四叔搬到了另一个村，房子很破，但是价格便宜，是奶奶找的房子，我们只好跟着过来了。”

    苏思接了电话后告诉苏渺：“那边有两间房，以后我、三妹还有我妈住一间，我爸跟四叔住一间。还有，奶奶跟苏铭明天回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韩晏那边的房子退了，你还要租其他房子吗？”

    苏渺说：“我跟韩晏说好了，继续租他那里，我后天回回去，如果老师跟你们问起我来，就说我这几天在医院看病。”

    “你班主任私下找我们问过，我和三妹都已经跟他说了，他说等你回来后去补一下请假条就行，对了，我们的小买卖还继续做吗？”苏思问。

    苏渺反问她：“我不打算做了，不过要是你们想继续并且住的地方条件允许的话，你们可以继续，我把做卤肉的方法交给你，大伯父跟大伯母可能的对我有点误会，我暂时不想跟他们碰面。”

    晚辈跟长辈对上，吃亏的肯定是她。

    至于苏渺之前想的新的赚钱法子，现在也用不上了，苏思她们做卤肉都得慢慢练。

    做卤肉的方法其实她们也知道，以前她做的时候从来不会拒绝苏思跟苏婷在旁边看，但是她们担心自己会做得不好吃，一直不愿意自己上手，接下来她们得自己做。

    “我明白，我爸妈那边我跟三妹一直在劝，但没人听我们的，只能先委屈你别误会了，等那件事情过去苏铭的腿养好，他们也不会再惦记这件事了。”

    苏思听到苏渺的话有点无奈，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能继续挣钱就好：“谢谢你四妹，我挣了钱也会跟以前一样，分给你三分之一。”

    “不用给我，我手头的钱够用。”苏渺觉得自己不参与了，没必要分钱。

    苏思笃定道：“要给的，虽然对外说是有人雇我们代卖东西，可事实是怎样我们都知道，就当是你出技术我们来做。”

    手套生意是苏渺带着她们做，后来摆摊、卖饭团、卖卤肉全是苏渺领着她们才能挣那么多钱，苏思跟苏婷都不想跟自己父母一样，明明吃了四妹做的那么多肉跟饭团，却还偏听偏信误会别人，一点不念着四妹当初对他们的好。

    印象中他们作为长辈，以前可从来没给过四妹什么好东西，别说肉了，怕是连鸡蛋都没给过她一个。

    苏婷在旁边附和着苏思的话，三人就分钱的问题争了几句，最后苏渺只答应要收益的百五分之一。

    跟她们说完后，苏渺又让韩晏接电话，跟他商量每天帮忙送饭跟鸡蛋的事，韩晏心里高兴又诧异：“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吗？”

    “之前是之前，我前两天在医院做体检，医生说我需要补充营养，以后要吃好点，学校食堂的饭菜你也知道，光吃那个可补充不了什么营养。”

    “也是，我答应你了，以后伙食费……”韩晏本来想说均摊，可想想小姑娘的食量再看看自己的食量，改口说，“伙食费我七你三，对了，你在哪个医院做的体检都做了什么项目？”

    苏渺说：“县人民医院，做了全面体检还有幽门螺旋杆菌、乙肝检查什么的，顺便打了乙肝疫苗。”

    这件事刚才她跟苏思苏婷聊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去做检查，这种事情苏渺只能给个建议，去不去还是得看她们自己。

    但韩晏一听就表示：“挺好，有空我也去做一次检查。”

    电话费不便宜，正事说完两人没多说话就挂电话。

    苏渺在小旅馆住了两天，星期四的下午，她背着一个鼓鼓的双肩包回到学校。

    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上课时间，苏渺没回宿舍，直接带着医生给自己开的证明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补假条。

    苏渺从袋子里拿出医生开的证明时，她班主任还看到了她那袋子里装着的好几瓶药，还有出院证明，心中对于她家里那些大人的印象更不好了。

    苏渺自己挣钱的事，她班主任也是知道的，明明孩子自己在县城住院，当家长的居然连孩子生病了都不知道，还来学校闹着让老师交出孩子，这种行为实在太不负责任，可以想象得到苏渺家的长辈对她有多糟糕。

    班主任给她补了一张请假条，语重心长道：“下次再想请假可不能先斩后奏，得提前跟老师说，老师不会不给批的。另外，老师希望你不要被家里的事情影响，好好上学，争取能考出去，考出去对咱们乡下孩子来说是最公平、最好走、最稳妥的路，你可明白？”

    苏渺点头：“我明白的，谢谢老师。”走过一次弯路，历经艰难的她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这个年代确实有很多人没怎么上过学，以后也能闯出一番事业，可那真的太难了，概率也太低，至少对于苏渺来说，比读书要累得多也难得多。

    很多人只看到某些人没怎么读过书也能做生意成为有钱的老板，却往往会忽视这些白手起家的人在创业初期、以及积累初始资金时吃了多少苦。

    别人的捷径可能是拼爹、拼人脉、拼脸皮、拼酒、拼情商……

    而对于苏渺来说她的捷径就是拼智商读书，升学就是一条明晃晃摆在自己面前、经由前人试验过无数次的庄康大道，只稍微努力一点，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上升，好好走完这条路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傻了才会放着捷径不走再去自讨苦吃。

    第53章

    苏渺这天下午的晚饭是苏婷帮忙蒸的。

    她拿出三包小的, 分别给了她们一人一包：“二姐三姐，我买了榨菜，我们一起吃吧, 对了还有我这罐油渣过几天你们一起分了吃吧。”

    苏渺没去食堂买菜, 检查过自己没有染上乙肝和幽门螺旋杆菌后苏渺在吃这方面就稍微注意点了。

    现在在食堂干活的阿姨们多数是学校老师或者领导的家属亲戚，苏渺敢肯定她们绝对没有去办健康证，而且别以为老师领导们的家属亲戚就会把饭做得很干净, 没准学校里的还不如外面集市小摊子上的注意卫生呢。

    苏婷疑惑：“猪油渣挺好吃的呀, 你怎么不吃了？”

    “韩晏家老房子要推到, 我跟韩晏约好了从下星期开始租他家新房的一个房间，到时候我做好一个星期的饭冻在他家冰箱里，顺便也帮他做, 然后他每天帮我送来。”

    “你有地方住我就放心了, 不过……”苏思皱眉：“每天送饭听着挺麻烦的，要是他哪天忘记了怎么办？不然我给你送吧？”

    苏渺道：“不用, 你那边做饭不方便, 为免他忘记送饭让我饿肚子, 我会提前准备一些面包或者饼干, 他总不会老是忘记的。”

    既然苏渺已经决定好, 苏思就没再多说什么，吃完饭就去看了苏渺在县城买的衣服：“这些衣服挺好的, 就是有点素, 这两件颜色也太暗了, 你怎么不买有图案的？改天我去县城也买两套来穿, 你这里就只差一双鞋了。”

    “我不喜欢有图案的, ”苏渺没多解释其实自己是觉得现在的图案自己接受不来，“鞋子没在县城买, 我打算有时间再去镇上买一双解放鞋穿。”

    她边说着边拿出半袋子核桃酥给苏思分了三分之一，苏婷跟她住在同一个宿舍，核桃酥就放在箱子里，她想吃随时都能拿就不分出来了。

    “解放鞋？是不是体检跟买药花了很多钱？”苏思不理解如果不是钱剩得不多的话，苏渺既然买了新衣服为什么不顺便买一双鞋？

    苏渺：“嗯解放鞋，不然又买新衣服又买新鞋子的太打眼了，而且解放鞋穿着挺舒服的。”价格便宜，质量好还很透气。

    “也是。”苏婷提起苏渺买的一件裤子看，“我本来想买一件红色一件黄色的衣服，再买一件牛仔裤，现在看来还是买跟你差不多的才好。”

    其实苏婷还特别想买一条连衣裙，可惜她跟苏思住在大人眼皮子底下更不好穿得太打眼。

    苏渺等她们看完了，在把收拾东西收拾好放进双肩包里的时候，顺便跟她们提起自己在县城医院体检的事，然后再次建议：“二姐三姐，我觉得你们最好也抽空去检查一下比较好，就算不做全面的体检，也要检查一下乙肝跟幽门螺旋杆菌。”

    本以为这次可能还是会做无用功，没想到苏思很快点头：“我打算这个周末就去医院看看，四妹你周日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们去一趟？车费跟吃饭的钱我来出。”

    苏渺没二话直接点头答应了：“可以，不过你们这回怎么答应得那么快？”

    苏思叹了口气：“我发现自己可能有一点你之前说的染上那个什么菌之后的症状，前几天我们吃的饭菜又是奶奶煮的，所以我有点担心。”

    “原来是这样。”所以啊，有时候别人劝并没有用，还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真正重视并且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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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的早晨，苏渺起了个大早，她去操场跑了几圈，回宿舍的时候特地往教师宿舍那边绕了一圈。

    正巧看到送完鲜奶的送奶工准备离开。

    “大姐！送牛奶的大姐麻烦等一下！”苏渺边喊着边往那边跑。

    送奶工停了下来回头迟疑地看向她：“小姑娘刚刚是你在叫我？”

    “对。”苏渺停下来喘匀了气，说道，“我想问问学生能在你这里订鲜牛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