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留守儿童 第47节

    继续往里走是后门, 打开后门就是阳台了, 阳台的洗手台是一长排连着的, 上面有三个水龙头, 洗手台过去是两个卫生间, 两个卫生间里都有花洒跟水龙头，听说冬天还有热水供应, 洗澡的时候不需要去开水房接热水扛上来洗。

    这个宿舍的配置在目前很多高中里绝对算是高配，别的宿舍可能还是水泥地甚至泥土地，这里已经刮大白贴瓷砖配备柜子鞋架，桌子也不是教室里那种课桌而是枫木色的写字台。

    苏渺进门的时候宿舍里的同学听到动静都抬头看了一眼，大家暂时都不熟，她简单跟临时舍友们打了个招呼就爬到自己的床上，用带来的抹布擦掉床板跟床架上的灰尘。

    擦完床又去擦自己编号对应的柜子跟桌椅，把带来的毯子枕头蚊帐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拿到柜子鞋架那边归置好，洗漱用品摆在洗漱台的架子上。

    做完这些花费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苏渺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是昨天班主任交代需要去教室的时间，她便把带来的竹席清洗了一遍晾在走廊的扶手上，一个上午席子就能干透。

    苏渺不挑床，为了方便她连垫床的东西都没带，席子直接铺在床板上，她直接睡硬床也能睡着。

    看苏渺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个女生走过来试探着询问：“苏同学，我们要去食堂买早餐，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渺看一眼手表八点十一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岑老师规定要到教室的时间了，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食堂就在去教室的路上。”

    “那我也去吧。”虽然苏渺已经吃过早餐，但来的时候东西太多就没带水，她记得小卖部就开在食堂里。

    这个年纪的女生，去做什么事大多喜欢找人一起行动，尤其是刚开学这段时间，一个宿舍所有人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做什么活动也是跟宿舍里的舍友一起。

    等到过一段时间某两个或者某几个女生更聊得来、关系更要好后才会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最后一个出来的舍友锁上宿舍的门，一行八人便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走进食堂后一个舍友说：“我去小卖部买东西，你们有人要帮忙带东西吗？”

    这个舍友好像叫卫瑜露跟苏渺一样是早上才来的学校，估计在家吃过早饭了。

    除了苏渺跟另一个也是早上才来学校的叫周明佳的舍友外，另外五个人都摇头。

    形成小团体的原因很多，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一个宿舍开始拆分，要外宿的跟住宿的自然而然地分为两个小团体，不过这样的小团体也不会一直稳定，往后还会有更多因素让这些小团体重新拆分组和、组合后又拆分。

    只有真正聊得来、有相同兴趣爱好，脾气性格或者气场相合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苏渺跟着另外两个舍友走进小卖部，她买了两瓶矿泉水量一盒牛奶跟两包饼干，结完把账塞进双肩包里，她最近好像又要长身体了，吃得很多消化得贼快，但就是不长肉。

    两拨人在食堂门口汇合后一起往教室走去，买东西没花多少时间，教室在三楼，她们到的时候时间才八点二十六分，老师也是刚到没多久。

    还没排座位，教室里的位置随便坐，放眼看去，其他同学也大部分是跟自己的舍友坐在一起。

    卫瑜露跟周明佳都是从学校初中部升上来的，两人成为了同桌，苏渺没在意随便选了一个座位，住宿的五个舍友里被拉下的那个女生便自然而然地选择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短时间内老师如果不调座位的话，她们就是对方的同桌了。

    开学的第一天无非就是发课本、作业本、练习本，让同学们互相认识一下，再认认老师，讲一讲纪律校规之类的，一早上就过去了。

    下午教官们到了再欢迎一下教官，全班同学就直接被拉到操场上集合，听董事长讲话，又听校长跟总教官讲话。

    一通讲话下来才开始训练，结果军姿都没站多久，也到下午放学吃饭时间了，教官十分无奈地宣布解散，顺便提醒了一句：“晚上还是要到操场集合的，同学们记得换上军训服。”

    有同学拉长声音‘啊’了一声，诧异又沮丧地问：“晚上还要训练啊？那我们的澡岂不是白洗了？！”

    教官笑而不语，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跑了。

    回去的路上，苏渺的同桌齐小薇跟她一起走，脸上也是沮丧的神色，她看苏渺那么淡定疑惑地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晚上的训练呀，天那么热，训练一晚上下来肯定满身臭汗，回去又要洗澡才能睡，大家都洗的话时间肯定不够。”

    苏渺道：“你看教官笑成那样，晚上不一定会训练，我觉得他是在故意逗我们，让我们懊恼呢。”她经历过一次，知道晚上只要没故意惹教官生气，一般不会训练，多是唱唱军歌做点小游戏什么的，但她不能直接说，不然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

    “但愿吧。”齐小薇还是有点担心，不过到了饭堂，打完饭开吃后，她的烦恼便暂时被全部甩到脑后，一个劲地夸学校的饭菜好吃。

    苏渺第一次在学校饭堂吃饭，也是对学校饭菜的丰盛程度有点惊讶：“没想到我们学校饭堂的菜花样那么多。”

    齐小薇饭盒里的是胡萝卜木耳炒鸡肉、一个鸡腿还有一个炒时蔬。苏渺买了叉烧、炒生菜还有芋头夹。

    芋头夹是两片芋头中间夹着肉馅，做法跟茄盒有点相似，但它的味道口感跟茄盒截然不同，外面的芋头绵绵糯糯，一点也不噎人，肉馅调得恰到好处，吃起来让苏渺感觉有些惊艳。

    她吃完了一份又去买一份，舍友们见状纷纷侧目，苏渺一脸坦然，反正自己年纪还小，正值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这个年纪新陈代谢好不容易发胖，当然是想吃就吃啦！

    吃完晚饭回宿舍，大家都不太想洗澡，担心晚上训练回来又要洗，可教官解散的时候又提醒她们晚上换上军训服去集合。

    苏渺看她们一直纠结于洗不洗的问题，干脆自己先进去洗了，等她洗完澡出来又把衣服洗好，齐小薇才咬咬牙也跟着去洗，其他人都没动。

    晚上七点半集合，集合后教官让大家站了几分钟军姿，就让他们齐步走一直走到比较亮的地方发出全体坐下的口令。

    接着七班的同学也过来了，就坐在她们班正对面。

    齐小薇身高只比苏渺矮一点点，她的位置就在苏渺旁边，听口令坐下后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苏渺，眼神有点激动：“你猜对了，今晚还真不用训练！”

    晚上有风，不容易出汗，至于坐在地上会有点脏什么的没人在意，反正脏的是军训裤，明天训练出汗更脏，还臭汗呢。

    不出苏渺所料，两个班坐下来后就教官就开始教他们唱军歌，两位教官关系不错，而且晚上的教官不会跟白天一样严肃，他们甚至还会揭对方的短，嘲笑战友五音不全。

    实际上两个教官都五音不全，唱军歌全靠吼，但吼的没有一句在调上，并且人菜瘾还大，非要让学生听音猜歌，学生听得一脸懵逼，半天没听出他俩嚎的是啥。

    邻近的几个班被他们的教官带着强势围观，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还是选了一个唱歌好听的女生出来教，大家才在今晚学会了两首军歌。

    七点半集合，一直在操场学歌做游戏到九点四十五才解散，这个时间点也是以后她们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下课的点，晚上十点半就要关灯。

    回到宿舍后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漱，剩下六个没洗澡的人洗起来跟打仗似的，谁洗澡慢了免不了被抱怨几句，住在宿舍小摩擦小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而在他们忙着抢洗手间冲澡的时候，苏渺跟齐小薇已经刷完牙洗完脸，顺便接点水简单擦了擦身子，换好睡衣舒舒服服躺床上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军训生活没有太大差别，高中军训是直接在学校里训练，不会去军营，训练的内容也不难，就是站军姿、齐步走、踏步走、敬礼、唱军歌。

    每天生活的内容重复却不是乐趣，偶尔顺拐还把其他人带跑偏的同学会让教官头疼，站军姿搞怪、偷笑的同学会被教官瞪一眼或踹一脚。

    晚上唱军歌、玩小游戏跟隔壁班pk，在教官的带领下喊口号起哄让隔壁班唱歌都是军训中很有意思的环节。

    同时这十几天时间也是拉近全班同学之间的距离最好的机会，原本不熟悉的同学在军训中一起笑一起闹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就全都熟悉了起来。

    苏渺除了时常会惦记家里的妹妹外，每天也都过得很开心。

    在老家时，她总是感觉心里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很难真正地放松下来，离开那里，苏渺感觉自己松快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军训第一周的星期六, 教官特地提前一个小时解散，让学生休息。

    刚解散苏渺就看到韩晏推着自行车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她。

    “你在等我？”苏渺疾步走过去问，“是小七有什么事吗？”

    “不是, ”韩晏面上没什么表情, 苏渺却感觉他声音中带着点幽怨，“之前忘了你军训要十几天，周末还不能回家, 准备的饭菜不够吃……”

    果然就是来抱怨的, 苏渺有点好笑：“我自己也忘了, 食堂的饭其实挺好吃的呀。”

    “我不。”在这方面韩晏有着自己的坚持。

    苏渺也习惯了：“好吧，你再坚持一周，下周星期六我们就阅兵了, 这回给我多做点。”就当感谢他这段时间对妹妹的照顾了。

    “你这话我可记着了。”韩晏跨上自行车, 临走前顺便跟她说了几句妹妹的情况，“小七挺好, 能吃能睡, 就是每天我去看她, 她都会问你今天回不回家、明天回不回家, 幸好你军训才两周, 不然我都找不到更多理由忽悠她了。”

    苏渺真诚道：“谢啦！”

    韩晏挥挥手，骑车往校外去了。

    齐小薇这时候才敢凑过来：“那是你哥吗？”

    苏渺：“额, 算是吧。”在老师那儿默认韩晏是她表哥, 不出意外的话, 她不会做过多解释, 别人误会就误会了, 反正等毕业后，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齐小薇看着韩晏离开的地方赞叹：“哇, 你哥真帅！他是几年级的啊？”

    “高三。”

    “哎呀，那太可惜了，高三要忙着学习，肯定没时间……”后面的词齐小薇说得有点含糊，不够苏渺也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她觉得韩晏就算不是高三生也不会谈恋爱，他似乎一直有自己的目标，每走一步目的都十分明确。

    苏渺本来以为齐小薇只是感叹一下，没想过她真会谈恋爱，谁知道阅兵那天她们的方阵走完了坐下休息时，齐小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看七班那个男骑手帅吧？”

    “还行，你认识？”

    齐小薇：“那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苏渺：“……”这个年代的高中生都这么野了吗？

    更让苏渺想不到的是，齐小薇明目张胆早恋还不是最野的，军训结束那个晚上大家一起在草坪上为自己班级的教官举办欢送会。

    班上有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心形的蜡烛，让另外几个男生把它们摆成一个大心形，对某个女生表白。

    在苏渺的印象中，高中生谈恋爱都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生怕老师知道，这里的学生可真是厉害了，生怕老师不知道。

    齐小薇看苏渺那么惊讶，悄悄告诉她：“本来我男朋友也想弄一个，让我拦住了。”

    苏渺本以为她是不想太高调，谁知她接下里又说：“要是他也弄的话，不就跟别人一样么，要送我浪漫必须送独一无二的浪漫。”

    苏渺没忍住问：“你们不怕老师告诉你们家长吗？”

    “我爸妈忙着做生意，他们才没空管我，”她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准知道我跟七班那个谈还高兴呢。”

    苏渺刚开始没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后来了解三中的风气、知道齐小薇跟她男朋友的家庭情况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齐小薇家里是做生意的，七班那个男生的爸爸是江关县某机关单位的领导，平时齐小薇家里想巴结对方家长都找不到门路，要是齐小薇真能跟那个男生成了，对她家里帮助挺大。

    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他们两个才高一，看起来好像也有点早，可在某些家长看来并不算早，反而还觉得两人从高中开始谈，能多培养几年感情，最好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毕业马上结婚，婚后一两年生娃，直接把人生的大事全搞定了。

    不过这种事情没人会摆在明面上说，只是很多人心知肚明，只有像苏渺这样家境不太好，成长圈子跟别人完全融不上的学生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齐小薇不经意说漏嘴，苏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

    知道这一点之后，苏渺再看三中不同类型的学生就感觉有点微妙，三中学生的组成类型大概可以分为四种。

    第一种当然就是像苏渺这样，成绩优异，为了学校福利政策才选择来这里，这类学生是学校提高升学率，冲击清北的种子选手。

    第二种学生家里父母在江关县一些机关单位工作，大大小小也是个官，成绩比较差，不塞钱找关系进不了好的公办高中，更差的公办高中又不想去，干脆给董事长一个面子或者为了让董事长在本地投资，就让自己的孩子来三中读了。

    第三种就是跟齐小薇家一样家里做生意的学生，这一类学生成绩不一定差，可能家里塞点择校费也能去本地比较好的公办高中，但这类学生上学还有社交、拓展人脉的目的，为的就是结识第二种类型的学生，她们可能早早就开始布局。

    毕竟所有人脉关系里，同窗关系最容易扩展也比其他关系更稳固，也有人觉得学生时代的友谊更纯粹，至于是不是，就看各人如何想以及如何发展了。

    而最后一种是纯粹的差生，对学习没兴趣，家里人又不像让他们太早进入社会或者在家里无所事事，只想让他们有个学校管着，不管是哪个学校都可以，这样的学生成绩一般倒数，需要交的学费比第二第三种学生多很多。

    能免学费的一般只有第一种学生，第二第三种学生只要是本地户口，成绩不是倒数的，学费一个学期大概在一千五左右，最后一种学生学费直接飙升到三千五。

    这些事情齐小薇再大大咧咧也不会跟苏渺说，苏渺也没傻到直接去问，她能知道有一部分是自己观察，另一部分是听韩晏说的。

    对于这种事情，苏渺没太大感觉，别人怎么样、有什么目的，终归是别人的事，这样的同学待人接物做人做事一般都极有分寸，家教很好很有礼貌。

    他们可能不会跟圈子不相同的同学深交成为朋友，同时也不会很恶劣地欺负别人、跟人撕破脸，总之当普通同学的话相处起来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