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放弃
他看到了那个遮雨棚，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又重新浮现出了光芒。 “会没事的。” 厉昕纬怔怔说道，在一旁的厉韬也坚信这一点，跟着厉昕纬一起跑下了楼。 和芳和李小瑚一起坠到了地面上，周围的警察都渐渐围了过去，楚谦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蹲下来给和芳和李小瑚检查了一下。 李小瑚的动脉还在搏动，但是和芳……却没了声息。 和芳后脑勺的血渐渐流了出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悲伤之余，楚谦也是高兴的，只好还存活着一个。 “叫救护车，乔小姐还活着。” 厉昕纬和厉韬跑下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楚谦的这句话，乔小姐还活着，那么和芳呢？ 她是不是…… 听到有人在打120的声音，厉昕纬拨开人群走过去，看到了重叠躺在地面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另一个是陪伴他一辈子的人。 但是这两个人……却只活着一个。 厉昕纬不知道心里面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在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些后悔。 他过去抱起李小瑚，还躺在地面上的和芳嘴角上扬，似乎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可厉昕纬却很难受。 要是他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和芳和李小瑚当中，任何一个人出事，都不是厉昕纬愿意看到的，可是现在，现实偏偏这样呈现在他的面前。 楚谦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了半晌，才说出几个字来：“阿纬，节哀。” 厉昕纬抱着李小瑚，谁也没去打扰他，等救护车来了，他才把李小瑚抱上了救护车，自己却没有上去。 楚谦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怎么不上去？” 厉昕纬垂着眼帘，轻轻对楚谦说：“颜儿暂时拜托你。” 之后也不等楚谦答话，他就转身离开，要说厉昕纬去干什么，当然是去抱自家老妈的尸体了。 就算和她的关系再不好，毕竟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她只是习惯性地控制了一切，现在发现局势朝着她预想的轨迹偏离过去，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才会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来。 厉昕纬抱起和芳的尸首，此时的救护车已经开走了，人也陆续走开了，厉韬就站在厉昕纬身后，他其实想让厉昕纬去陪李小瑚的，但是看厉昕纬的样子…… 他放弃了。 厉昕纬走到车边，把和芳放进了车后面的座位，看着厉韬还在那里愣着，就问：“不上车？” 厉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要。” 他能看得出来，厉昕纬很伤心，可他又何尝不伤心，和芳是他和厉昕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长辈了。 厉韬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向在后面的和芳，情绪恨复杂。 但是他早已经习惯了把任何情绪都隐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倾诉，他也知道，厉昕纬也是这样的人。 厉昕纬只有在面对李小瑚的时候，才会有一点像人，会哭会笑，会生气会着急，可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除了冷还是冷。 厉韬背微微后仰，整个人靠在了座椅上，他垂下眼帘，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厉昕纬在专心开车，冷不防听到厉韬对他说：“哥，厉家继承人的位置……你有兴趣吗？” 厉昕纬没想到厉韬会这么问的，于是反问他：“怎么？” “我不想要了，太累。” 厉昕纬：“……” 最开始他不想争着抢着要么？ 厉昕纬没有回答，厉韬接着又说：“我费尽心思得到的位置，到头来却觉得没意思，这个位置，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舒服。” 厉昕纬不置可否，他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不去争抢的，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轮到厉韬来。 不过现在厉韬得到了，觉得不好，想甩摊子给他，厉昕纬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他要管纬风，还有李小瑚的乔悦，实在是没空去当这个什么厉家的继承人。 “你不要的话，给二叔，我想他很乐意。” 想了半天，厉昕纬也就只能给厉韬这么一个建议，可是遭到了厉韬的强烈反对：“二叔？还是别了，我怕厉家毁在他手上。” 其实厉韬用不着关心这个，厉家那么大，就算是败家子，也得败几辈子。 他只是不想自己的母亲争了那么久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了，那样总觉得对不起她，毕竟死者为大。 厉昕纬似乎也明白了厉韬的心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开着车。 厉昕纬不要那位置，厉韬也就只好自己坐着，看来去环游世界的事情得搁一搁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各自怀有各自的心思。 他们一起把和芳埋了，简单地客套了两句，也就没说什么了。 告别之际，厉韬再次喊了厉昕纬一声“哥。”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这次的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厉昕纬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嗯？” 厉韬看了厉昕纬很久，才笑着问：“你会原谅妈的对吧？” 厉昕纬沉默了，厉韬也不再问，轻轻笑了笑，准备离开，转身走了几步，听到了厉昕纬的回答：“我从来就没怪过她。” 回头看，发现厉昕纬正面对着和芳的墓碑，一脸的认真。 厉韬笑，他想，和芳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吧，毕竟厉昕纬是她最疼爱的儿子，知道他从来没怪过她，肯定会很高兴。 厉韬深深看了一眼和芳的墓碑，再看向厉昕纬，他和厉昕纬的关系可能稍稍变好了一些。 这个厉家继承人的位置……可真是个累赘。 厉韬也不再多停留，直接离去。 厉昕纬盯着厉韬的背影，嘴角有丝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厉昕纬赶到帝都中心医院的时候，李小瑚已经醒过来了，她看到厉昕纬来，也只是淡淡对他笑，然后说一声：“你来了。” 厉昕纬点了点头，想回李小瑚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李小瑚似乎是看出来了厉昕纬的心情沉重，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走近点坐下。 厉昕纬照做了，走近了李小瑚，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李小瑚。 李小瑚知道厉昕纬这样是因为什么，扯了扯唇角，才让自己有勇气去安慰他：“对不起，请节哀。” 就这么六个字，李小瑚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她也懵逼了。 照理来说，和芳是她的婆婆，去世了肯定应该伤心，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伤心起来，只是有一种解脱感，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 可是厉昕纬不一样，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厉昕纬肯定会很难受。 但是安慰人一向都不是李小瑚的特长，反而会更加让人不开心。 不过李小瑚的性格，厉昕纬很了解，况且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看着李小瑚懊恼地垂下了头，厉昕纬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脑袋埋在她的颈间，近乎贪婪的吸取着李小瑚身上独有的馨香：“别动，让我抱抱。” 李小瑚也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厉昕纬抱着自己，她似乎能感受到从厉昕纬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 心念一动，缓缓伸出手，攀上了厉昕纬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温柔且有节奏。 她想用这种方式去安抚厉昕纬，在一起这么久，李小瑚除了上一次顾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看到厉昕纬伤心，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他了。 “厉昕纬，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感觉到厉昕纬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李小瑚才这么轻声说出来。 她也是思考了很久，但终究拿不定主意，她就想问问厉昕纬，如果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如果没有心情……那就不说了。 很久都没有等到厉昕纬的回答，李小瑚就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才听到厉昕纬略显疲倦的声音从颈间传来。 “过段时间再说吧。” 李小瑚拍着厉昕纬背部的手稍稍顿了顿，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勉强笑着回答：“好。” “乔小姐，医生说你得尽快做手……术。” 楚谦拿着单子突然闯入病房，他还不知道厉昕纬来了，一进门才看到了他：“阿纬，你来了？” 厉昕纬淡淡“嗯”了一声，但他没忽略掉刚才楚谦说的话，就问他：“颜儿要做什么手术？” “呃……”楚谦犹豫着要不要说，眼神看向李小瑚示意，得到了李小瑚的同意，他才告诉了厉昕纬。 毕竟涉及到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还是得多注意。 “乔小姐宫外孕，情况很不乐观，得尽快做手术才行，不然的话……以后可能都怀不上了。” 这个消息…… 厉昕纬宛如被雷劈中，他看向李小瑚，发现她眼中隐隐含有泪光，心疼地抱住了她，让楚谦赶快去安排这个手术。 厉昕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李小瑚要对他说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吧？他竟然…… 要不是楚谦突然闯进来，他肯定不会及时知道，说不定还会害了李小瑚，自己真是…… 厉昕纬十分自责，一个劲的像李小瑚道歉，李小瑚也只是笑了笑：“别担心，做手术就好了，又不是绝症。” 李小瑚的话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做手术是可以好了，这是这个宝宝……一眼都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