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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对话,每天早上都会让我或多或少地振奋。 “你今天第一!怎么这么早?”大伯边用机器给豆浆封口边说。 “困死了”,我打了个哈欠,“我有个姐姐非把我拉起来的。” “闺女,以后骑车戴个手套,早晨天凉。”他把豆浆插好吸管放到小桌子上,转身去给我拿包子。 是的,入秋了。 语文老师叫董冬冬,充满少年气的可爱的名字。 从后面看到好几个人在语文课上睡觉,也是,语文课不睡什么时候睡,以前我在32班的时候语文课是我睡觉的首选时机。 以前我也是他们大军中的一员,现在却只有羡慕的份儿。 自从语文课上露了一脸后,董冬冬老师上课会时不时看向我,一时兴起还提我回答问题。这让我感觉像是上了贼船,不能为所欲为,睡觉也不敢,可是语文课有什么问题好回答的呦,而且我已经江郎才尽了,说不出什么花来,只能上课坐直了认真听他讲课。 淑芬儿语文课更认真了,她不停写着笔记,我很纳闷,特别想看看她语文课都记什么。 董冬冬问,你们都喜欢看什么书? 没人举手,只有淑芬儿很踊跃:“我喜欢看红楼梦。” “哦?看红楼梦可不容易啊,第一遍看不懂,人名儿都记不住。” “老师,我看了4遍。”她声音里充满骄傲。 我有那么一刻觉得,我们好像都是同一类人——被忽视的人。 “那你很厉害,我也只看了3遍。”董冬冬赞赏地点头。 “朱宁,你喜欢什么书?” 前排有人站起来,就是那天踩我板凳的男生!我从他后面脖子的颜色就能看出来! “我初中喜欢看金庸的小说,但是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金庸的一些小说不写一个清晰明确的结局,本来我都投入到书里的江湖之中了,但是每次看到最后就会抽离出来,这个结局OK,那个结局也OK,说到底还是人写的,我就会意识到这江湖都不是真的,都是作者虚构的。” 你不废话吗,小说里的江湖怎么会存在。 想着自己坐着他踩过的凳子,我在心里接他的话茬反驳他。 董冬冬问:“你都看过老先生的什么书?” “《雪山飞狐》,结局胡斐那一刀有没有砍下去?他和苗若兰能在一起吗?还有《倚天屠龙记》,小说里最后也没写张无忌到底和谁在一起了,他不是还和周芷若有个约定吗?”那个男生低头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没看过几本,这还是偷着看的,妈妈会骂我。” 大家听到最后一句在下面哄笑。 我忙着在心里鄙视他,多大了还在嘴里动不动挂着妈妈,是不是傻。 董冬冬想了几秒:“中国人追求完美团圆的大结局,老先生这样写是给大家留白,可能他心里也有几个答案,但是写出来一个就要舍弃另一个,舍不得吧。” 朱宁笨拙地坐下来,董冬冬接着找人问:“还有谁想说一说?” 没有人。 他看着座次表:“刘雨生。” 一位男生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老师,我不喜欢看课外书,我只看过课本和练习册。” 我现在才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是大家又都不笑了,我的笑声显得很突兀,而且尴尬。 有些人好像找到同类似的不停点头。 我心里突然敲起鼓,总觉得下一个会喊我。 “莫希。” 不管你承不承认,学生在这方面的第六感很准。 “我喜欢看《三言二拍》。”幸好早有预料,刚才在心里想好了书名儿——说了一本妈妈书桌上的书。 “为什么喜欢呢?” 不为什么,这是我妈的书,我只是时不时随手翻了一两页。 只是一两页。 “我就看了一点……忘记了。” “那你还看过别的书吗?” “我……嗯……我还看过《傅雷家书》。”总不能说我最近在被窝里看的花里胡哨封面的言情小说名字吧。 “这本书我也看过,语言朴实真挚,那你喜欢这本书哪儿呢?” …… “……可能我上了高中容易想家吧。” 董冬冬愣了一秒,或许猜到了我住校,打个手势示意我坐下。 我说的是真的,在书店看了这本书的名字,翻都没翻就买下来。上了高中离开家开始体会到了想家的感觉,特别是进了2班以后。 我颓然地坐下来,心里涌起一阵悲凉,眼睛酸胀。 第一次对大家说起心里话,而且是我的软肋。 之前说过,我出乎意料的孝顺。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这个无人在意的安全区,即使我斗赢了淑芬儿,在心里骂赢这个班,我也还是一个人,没有威风的春江路老大,没有毫不在乎的莫希,我只是一个让爸妈会失望的,不知进取的,被忽视的,未来惨淡的倒数第一。 我还是没有潇洒到能够甩甩头放弃一切。 成绩,名次,夸奖,父母的欣慰,我不想承认,但这就是我目前生活的一切。 伤春悲秋的时候特容易问一个问题: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还不如当一个哈巴狗,每天摇摇尾巴讨好主人,就给吃给喝还布置狗窝。 想不到活了十几年,和狗吃起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