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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开他后不知道该做什么,用力掐了一下朱宁的胳膊。 “嗷——” 还好,没有不自然,挺顺手的。 我们一起经过了五指山、高老庄、流沙河、黑熊洞、女儿国、火焰山、比丘国,忽闪忽闪的荧光照的山洞格外诡异,朱宁一直扯着我外套的胳膊肘,但是在女儿国那里,西梁女王喊“御弟哥哥”的时候,我听到他应了一声“嗳。” “朱宁你怎么不去死?”我把自己衣服往回一拽。 终于看到前面的出口了,我们俩你争我抢地跑了出去。 “活着太好了,莫希。”朱宁冷不丁说道。 “就是的。”我忙点头,“谁要是厌世就把他送这里,保准出去珍爱生命好好做人。” “你可是一点都不怕!”朱宁疑惑地看着我,“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我想反驳他,刚刚我明明吓得抱住你!但是那又会让他记起一些回忆,我选择闭嘴并且接受他的质疑。 走出大门路过门口的保安室,悠扬又严肃的音乐从屋子里传来——“用事实说话,焦点访谈。” “哎呀,快八点了!赶紧回家!” 朱宁指着路边的麻辣烫问:“吃完饭再走吧,现在回家也吃不上饭了。” “不行不行,我忘记姑姑家里有事儿了,再不回去该让他们担心了。”我急着往路边走,“你也赶紧回家,要不你妈该着急了。” “我妈今天不回来了。”朱宁声音低沉。 “怎么了?” “他们今天去办离婚,我妈说她今晚要去玩儿,庆祝她回归单身。”我们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朱宁说着说着抬头看着路灯,在橘色灯光源源不断的照耀下,他的面目有些模糊。 “我宣布你妈妈是我偶像!”我也眼神发亮,一脸崇拜地看着朱宁。 “你花痴地看谁呢,我妈是你偶像又不是我是你偶像。”朱宁用食指戳着我的太阳穴儿把我头戳到一边,又用另一种语气说,“莫希,其实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一个家庭的分离,一纸契约的终止,和背后主张追求幸福和自由的大人,剩下的不知所措的孩子,都是无辜的,只是朱宁是那样一个长情温暖的人啊,或许要等到他再大一些才知道,这是他爸妈做出的正确的决定,当他开始回头看,他会庆幸。 而现在14、5岁的我们,只能对着彼此郑重其事、一板一眼地说,我心情不好。所有复杂的、捋不清的、还不会用语言形容出来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我心情不好。 我立刻安静下来,踟躇着走到他跟前,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他,又怕自己这个肤浅的人,只会轻飘飘地说些老生常谈的安慰,犹豫间一抬头却撞上他映着灯光的眼睛。 “还好有你陪我。” 路灯在他眼里亮了起来。 第55章 分科1 上帝爷爷, 我今天是不是过于开心了。 我像个好孩子一样坐在桌子前写作业,上一次这样端正地坐着看书的时候还是小学, 几次习惯性地想转笔都被我忍住了。丁琪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眼周红肿, 不发一言地盯着天花板,桌上的小钟, 指针擦过三秒, 她便眨一下眼睛。 我是从右手边银色茶壶上的倒影看到她的,还有我手中的银色自动铅笔,上面都有变形的丁琪, 茶壶壁上有一道倒水时滴落的水渍, 恰好在丁琪脸上,像是她流泪了一样。 上帝爷爷, 我今天是不是过于开心了,开心到我有一些说不清的愧疚——我姐在哭,我却笑了一晚上。 我不敢贸然去安慰她,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 如果我高考考了三次都没有考上,我一定会嗷嗷大哭, 或许能用得上悲痛欲绝这四个字,这对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是对这时的我,对这时的丁琪来说, 已经足够沉重了。所以我此时万分尊重丁琪的难过,我想我变了,我越来越做不到那么无所谓,也不能再对成绩和升学这样的事情不屑一顾,我好像开始有了成为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好学生”的意识。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是第一次考试出乎意料地考的好,还是那次考试卯着劲儿想证明给英语老师看,还是因为上次考试进步很大,我说不清楚,人在变化的过程中往往不自知,回过头看才发现,哦,原来我走着走着就变了。 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好不好,我要不要找方法克服它。它让我成绩进步,也让我有一点不自由,我觉得自己以前也挺好的,那现在是更好了吗?我这样想着,手又不受控制地开始转起笔来。 屋子里气氛静谧,我可能玩了一晚上有点累,眼皮越来越重,书上的字越来越扭曲,我在台灯投射的圆锥体下打起瞌睡。 “希希,别睡着了。” 这个声音把我拉回来,“哦”,我甩甩头攥紧了笔。丁琪温和地把我喊醒,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钟表走过的声音,可能气氛□□详平和了,我竟然有一点鼻酸,眼睛有些肿胀,我想没人知道为什么。 迷迷糊糊中做了一节数学题,对答案的时候发现答案的方法和我不一样,我已经有耐心去看看这第二种解法了,还知道在重点的地方划横线标注。但是不小心把线画歪了,跷跷板似的一边低一边高,已经翻页做下一节的我忍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又翻回来,把那道歪了的细线补成一道又直又粗的横线。把狮子座活成处女座,也是我不大不小的变化之一。但我这下确定我不喜欢这种变化,算是一种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