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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东已经听弟弟讲了邓琳琅找到大量原料的事儿,也得到了邓琳琅关于加工费计算以及原料款如何结算的安排,立刻摆出严肃的神情:“你们纯手工的话,手套恐怕有难度,就先定五百付吧。鞋垫多一些,两千双的话,腊月二十七能送到吗?” 李雪梅心跳的噔噔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攥着邓琳琅的胳膊,恨不得自己帮她答应下来。邓琳琅果然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这些样品的加工费?” “现在可以付给你。”李卫东表现得同样不含糊。 一百七十块钱到手,邓琳琅特意让李雪梅去财务收钱兼打收条,自己留下跟李卫东说别的:“这两件军大衣是李卫党让我帮着找的,就放在你这儿吧。我看了号,他应该能穿。” 李卫东摸着棉大衣厚厚的栽绒领子,终于把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你有本事拿到别人拿不到的货,就算自己不到黑市,让卫党出面的话赚的也不少,还省心省力。咋就非得要做这点加工活儿?我可不信你光想让大队的人沾光,掩盖你可以提供货的事实。” “我说我想为人民服务,你信吗?”邓琳琅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 李卫东果然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问不出结果的问题,打开办公桌开始数钱,即数两个大衣钱,也数鞋垫、手套定价与加工费之间的差额,最终把五十一张大团结推向邓琳琅。 虽然一下子交给邓琳琅这么多钱,李卫东声音里也没有多少羡慕,只是提醒邓琳琅:“下回你来交货可得提前说一声,要不我没个准备你不能马上拿到钱。最好每次你都亲自来交货,否则原料钱没法给你。” 邓琳琅直接摇头:“原料钱不急,两头都记帐又差不了,啥时候我来一起算也一样。” 李卫东无法,只好说:“那我儿子的奶粉咋办?” 邓琳琅倒没忘了这事儿,从篓子里掏出五袋奶粉来递给李卫东:“这够你儿子喝两个月了吧?” 李卫东装出好奇的样子向篓子探头:“你这篓子是聚宝盆吧,咋想要啥能从里头掏出啥来。再掏两袋行不,你不知道那小子饭量大的,前两天就断顿了,我只好从金环那儿又抢了一袋。” 正因为知道他跟杨金环会互通有无,邓琳琅上次才没让李卫党把奶粉捎过来——有些东西,从自己手里给出去和经别人手捎去,效果是不一样的。 比如邓家人围在一起盯着许慧丽一层一层拆包裹,心里的激动眼里的热切,令许慧丽自己的手不由有些轻颤。 “大米?”邓琳琳首先叫出了声:“琳琅从哪儿弄这么些大米,是不是把自己的口粮都跟人家换了,她自己吃啥?” “白面……”邓晋生的声音快被堵住了,他跟邓琳琳是同样的想法,认为邓琳琅是用口粮跟社员换来的。 “大白兔!”邓林强、邓林壮一齐叫得很大声。 只有许慧丽与邓林胜两个,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默不作声。 邓晋生打开面袋子,往里看了一眼,转头问沉默的大儿子:“你去琳琅那儿,她每天吃的都是啥,看她仓房里分了多少粮食没?” 这个问题已经被问过好几遍,邓林胜没有不耐烦,又回答了一遍:“吃的就是玉米面饼子,不过比家里吃的磨得细,口感更好一点。仓房里倒是有两袋粮食,还有点红薯、土豆啥的,没看到有白面。” “这是八五粉,不象是农村能换得到的。”邓晋生很有生活经验的说:“那丫头别是自己偷偷上黑市买的吧?” 看着桌上的两袋大白兔,许慧丽的眼圈红了:“不是上了黑市,农村能有地方换到大白兔?那些乡下人说不定听都没听说过呢。这个死丫头,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这是还跟家里赌气呢,咱们给她钱,她就直接买成东西给还回来。呜……” 随着许慧丽的哭声,邓家收到东西的兴奋一扫而空,所有人都低头不说话。许久,邓林胜才咬咬牙说:“爹,娘,年前我想请两天假,再到琳琅那儿去一趟。她还养着两个孩子呢,这么样往家里寄东西,三个人都得饿死。” 邓琳琅自是不知自己想补偿原身家庭的心理,竟在邓家掀起轩然大波,正在亲手给妇女组长们制造心理冲击。 “孙桂英,鞋垫十二双,手套七付,加工费一块四毛四。”李雪梅对着小本子,一脸板正的数钱,又把钱交给邓琳琅数一遍后,示意孙桂英过来领钱。 现钱呀!直接发到手里呀!一分不差呀! 妇女组长们眼睛里恨不得生出手来,替李雪梅看看自己该领多少钱,或是把孙桂英还没揣进兜的钱抓到自己手里。 能当上妇女积极分子的人,都上过扫盲班,多少识几个字,李雪梅登记每个人交上来数量的时候,她们全都认真看过,知道没有记错。可数字一下子变成现钱,哪怕只有一块多,对她们的冲击,仍比每年分红还要大。 这是她们头一次拿到土地之外的收入——把鸡蛋交到供销社在她们看来,与眼前的一块多钱无法相比,因为鸡也是吃土里长出来的菜叶子才下蛋,是土地收入的一种。 如果邓琳琅知道大家的想法,说不定会纠正一下,告诉她们养殖业也是大有可为的。可邓琳琅不知道。 现在邓琳琅也被大家的情绪感染,甚至在数郑秀敏钱的时候出了点不差错,不得不重数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