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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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重那么多?” 尤晏憋笑憋到咬唇。 冯师延左看右看不对劲,站回地面,突然发现一只得意忘形没收回去的脚。 尤晏:“……”讪讪缩回脚,就当从没发生过。 冯师延淡淡瞥他一眼,重新回秤,还往后提防一下。 尤晏推开一步,手举过头,下颌微扬,嘴巴有点像要发出一串“嚯”,仿佛准备说:嚯嚯嚯,别开枪。 冯师延笑了下,说:“记一下,看你走的时候是重是轻,对比以往生活质量。” 尤晏:“才刚来你就惦记着我走?” 冯师延下来怂恿他上秤,尤晏扭头往小区走。 尤晏漫不经心目视前方,像自言自语。 “我来这妨碍到你‘自由’。” 尤晏被一股蔓延的温度攫住,低头交替看着臂弯那只手和它的主人,等她开口,嘲讽或解释。 冯师延说:“前面滴水,你走过来一点。” 一米外,一家店铺的招牌灯箱一角果然不断滴水。 臂弯温度消失,尤晏一拳打在棉花里。 冯师延再度开口,“我没有认为你妨碍我。” 本来嘴边还有一句话,“跟你在一起才是‘自由’”,冯师延生生咽下。 “协议”中的“自由”已经衍生成“不受束缚的真爱”之意,插科打诨可以随意用,直抒胸臆时总觉太过厚重,肩负不起它的份量。 冯师延改口,“我很开心你能来,不管是顺便还是特意。” 她的直球又将尤晏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份无措源自于他能感受到真意,只是不知该如何接纳。 这个人,好像做什么事都很严肃,不会敷衍,不会作伪,可偏偏主动提出假订婚。 矛盾的两面同时粘她身上,尤晏开始怀疑起“真意”的掺假率。 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回到住处。 冯师延问:“谁先洗?” 尤晏做一个“您请”的手势,捏起衣襟扇风。 冯师延拎衣服进去,门还没关,便尖叫一声跑出来。 如此的惊慌失措跟前头尤晏对她的刻板印象大相径庭,他也不禁吓一跳。 “怎么了?” 冯师延缓口气,“里面有只大蜘蛛。” 尤晏过去一瞧,淋浴间墙角果然趴着一只黑毛茸茸的细腿妖怪。 冯师延说:“我害怕长毛的软体动物。” 尤晏回头半开玩笑,“蜘蛛可是益虫,你们学农的还害怕这个?” 冯师延说:“你们学机械的也不见得敢钻进搅拌机里。” 尤晏:“……它爬那么高不会伤害你。” 冯师延摇头,“我还是害怕。” 这人倒是坦诚到弱点也不掩饰。 尤晏盯她片刻,右手揪住左边袖口往外拉,胳膊忽然甩过头,灰色t恤一瞬间给掀掉,赤露出一身精壮的蜜色肌肉。 他逼近一步,“我陪你一起洗?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当‘厕所保镖’。” 第9章 冯师延表情出现微妙变化,可以称之为“好奇”。 至于羞涩,全然没有。 赤露出半身精肉的尤晏仿佛带着含蓄噱头的杂志图片,冯师延大大方方翻阅和打量。 她说:“你撩t恤的方式有点特别,可以再示范一次吗?” 此话一出,他的“一起洗澡”瞬时在露骨层面落了下风。 但冯师延的眼神,摆明是正儿八经的求知欲。 人家压根没调戏他。 尤晏说:“你自己试。” 冯师延把干衣服放好,揪住一边袖口,像模像样要尝试。 她这般坦荡,尤晏被“调戏”那点难堪也烟消云散,好整以暇旁观。 冯师延一边拉袖子,一边缩回手臂,但卡在第二步,领口太窄,没法一下子掀过去。 “我不行。” 尤晏看笑了,“傻子。” 冯师延重新伸出手臂,“不试了,我们洗澡。” 尤晏没听错。 我,们。 尤晏语带轻佻,“洗澡为什么还把衣服穿回去?” 冯师延看着他的眼睛笑,“等你亲自教我。” 尤晏忽地靠近一步,双手抄她腋下,把她抱上洗漱台。他两手撑在她身侧,鼻尖几乎相擦,肢体虽未接触,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却牢牢锁住她。 冯师延眼中那点玩闹之意消失,取而代之是对异性的审视,直白又虔诚。 尤晏一直就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子,不苟言笑时显得冷酷无情,可当他一笑,仿佛整片麦田一瞬间变成喜人的金黄,特别阳光朝气。而这两年成熟在他身上沉淀,帅气蜕变成英俊,加之礼仪周全,这样一个人搁哪儿都鹤立鸡群。 冯师延为丰收的麦田着迷,低头衔取一颗麦穗。 麦田似乎受风所惊,向后倾倒。 冯师延嘴唇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她没追击,无奈扯扯嘴角。 那阵风忽然转向,麦穗朝她迎面拍来,麦穗的香味递进她的唇齿间。 虽然有过更亲密的关系,冯师延好像第一次亲近这个人,用一种温吞,柔软,而又令她食髓知味的方式。 冯师延很平静,没有心跳加速,不及第一次亲密时紧张。这份难得的平静,让她免受其他无用情绪的干扰,拨云见雾看见自己的真心。 在21岁所剩无几的这晚,冯师延和有好感的男人接吻了。 他吻她的时候,她更喜欢他,更想拥抱他。 而他们也这样做了,交换彼此体温,又不仅仅满足于此。 他们要像卯和榫一样紧紧楔合,轻易不能分开。 在好奇刚被打开的年纪,很难区分他们是喜欢这项运动,喜欢彼此年轻的身体,还是喜欢对方。 或许每样都有一点点,像一道菜里各种调料各掺一些,分量不多,才拌得出味道尚可的菜肴。 小别的这些天沉淀成剪刀缝隙的锈渍,剪刀叉开双刃,迎接尖嘴机油瓶的滋润。 幻想的绮色变成镜子中真实的色彩,激烈而浓重地融合。 身体差不多冷却后,冯师延和尤晏才一前一后进了淋浴间。 说是淋浴间,其实只有一道浴帘做干湿分离。 那只大蜘蛛还在原来的角落。 冯师延抬头望了眼,忽然问:“它会不会向我们撒尿?” 尤晏不禁跟着抬头,“会吧,不然屁股会爆炸。” 冯师延说:“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蜘蛛尿很阴毒,跟化尸水一样,浇人身上连骨头也没了。” 蜘蛛像知道有人说它坏话,动了一下,怎么看怎么像撅屁股蓄势待发。 冯师延又被惊着,把尤晏当盾牌往自己这边拉,缩脖子想躲他阴影里。 莲蓬头哗哗流水,尤晏把头发全往后撸,抹一把三庭五眼比例完美的脸。 他说:“放心,蜘蛛尿了有巨人替你挡着。” “也是。” 冯师延觉得合理,不再去看蜘蛛,让尤晏递身后的洗发水。 结束旖|旎的两个人,忽然谈论起风牛马不相及的蜘蛛,多少有点煞风景,好像刚才只是一场翻篇的美梦,不曾出现在现实中。 但两人目光都在彼此脸上,没有到处乱瞄,倒也挺符合当下议题氛围。 尤晏说:“你可真没良心,知道我要挡‘化尸水’眉头都不皱一下。” 冯师延让他放好洗发水,躲开水到一边揉泡泡。 “蜘蛛又不会给我面子,我就是哭也没有用的。” 尤晏笑笑没再接话,往壁架找他能用的洗发水。当看见一瓶他惯用且没拆封的,微妙的安宁降临心头。 好一会,冯师延没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在干什么。 尤晏背对着她,两手分开一个大泡泡,一边一个,五指微屈,正在发功。 冯师延忍俊不禁,噗嗤出声。 泡泡正好破了一个。 她笑得更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