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犬与美人 第33节
却不知沈至欢看见他偷笑时,眼底露出的轻蔑。 沈至欢进去时,顾槐就早早的在前厅候着了。 顾槐一见沈至欢眼底就亮了起来,他叫她:“欢欢。” 陆夜原本有些愉悦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而当他看清楚顾槐的长相时,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或许是因为常年从军,顾槐的肤色并不多么白皙,他的个头同陆夜没差多少,身材颀长挺拔,肩膀宽阔,那张脸长的也十分俊朗,宽大的手掌上有几道细小的疤。 平心而论,顾槐的长相很占优势,但这并不是让陆夜最恐慌的地方,最让他恨不得这个人就此消失的是,他的长相特点,同他自己一开始出现在沈至欢面前的模样是差不多的。 换言之就是,这个叫她“欢欢”的男人,同他是一个调调的。 既然沈至欢一开始可以因为外貌选择他,那有没有可能她也可以因此选择别人? 陆夜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准备等着沈至欢听见这样的称呼后露出厌恶的神色来,时间似乎凝滞起来—— 他听见了沈至欢的笑声,然后又见她颇为自然的道:“你如今当真变了好些。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顾槐微愣了下,也没想到时隔许久他再同沈至欢见面,沈至欢一眼对他笑了。 顾槐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道:“其实也没有变多少,在那边都不注意这些。” 他又问:“欢欢这些年过的如何?” 沈至欢道:“我当然还是老样子,你呢?” 顾槐道:“还是多亏沈大哥的提拔,他训我训的可一点都不留情面,前些日子乐然去了,我可差点就把乐然按在地上打呢!” 陆夜又敏锐的从中搜寻到了在他看来关键的信息。 多亏沈大哥的提拔? 这里的沈大哥自然不可能是安庆候,那十有八九就是沈至欢的二哥沈长安。这让他不禁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沈至欢同他说过的话。 “待在候府难免委屈了你。不若我给兄长写一封书信,你带着去北部找我兄长去,他自会给你行个方便。” 陆夜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开始能够吸引沈至欢纯粹是靠脸,那在他之前,有没有别的人也这样吸引过她呢? 只不过那个人接受了沈至欢提出的好处。 陆夜越想便越觉得恐慌,看着顾槐心里的恶意再次明显起来。 沈至欢笑道:“我三哥他就是玩心太重了,当初他那般对你还是怪我没有拦住他。” 提起当年的事,顾槐便跟着笑了起来,“也是怪我,那时我年少气盛,当着好几百人的面说喜欢你,沈可然他可不是非得打我。” 陆夜:“……”所以果然就是这样的。 不仅如此,顾槐的存在,连沈长宁沈乐然都知道了。 陆夜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他好想把沈至欢挡起来,不给这个明显图谋不轨的人看,也好想把这个对他造成威胁的人除掉,可是她不能。 沈至欢掩唇,提起往事来眼睛里也带了些许笑意,她道:“那我父兄在那边,现在都还好吗?” 顾槐道:“欢欢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的。” 陆夜面无表情的想,如果这个人再敢这样说一声,那他就…… 沈至欢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们有说什么吗?” 顾槐道:“欢欢你就放心吧,现在那边有你父亲和沈大哥坐镇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们也好得很,就是时常念叨你,若不是圣上下旨,沈大哥怎么说这次也会跟我一同回来的。” “那我三哥呢?他以前没上过战场,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会不会不敢杀敌呢。” 顾槐大笑了两声,道:“欢欢你太小看你沈乐然了,他听见了非得生气不可!” 又是欢欢。 他凭什么那样叫沈至欢。 陆夜一言不发的站着,心底对这个姓顾的人容忍度越来越低,心道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片刻后,顾槐收敛笑意,然后同沈至欢道:“欢欢,不过我今日过来,的确是有要紧事找你。” 沈至欢正色下来,问:“什么?” 顾槐抿了抿唇,没有出声,沈至欢立马会意,低声道:“你们都出去。” 顿了顿又道,“都给我站到院子里去,谁敢偷听,以后就不必待在候府了。” 寻常奴才必然不会只是赶出候府那么简单,这话显然是说给陆夜听的。 陆夜看了看坐在沈至欢的旁边的顾槐,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他没有再敢去听沈至欢和顾槐的谈话,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脑中不时浮现顾槐叫她欢欢的样子。 沈至欢对他笑了。 可是他叫沈至欢“欢欢”的时候,沈至欢就会骂他狗奴才,让他不许再叫。这个人姓顾的叫她时候,她还对那个人笑。 他默不作声的守在外面,好像过去的每一刻都是煎熬,未知的恐慌又开始侵袭,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甚至还想要故技重施去威胁顾槐不准再出现在沈至欢面前。 但是这场秘密的谈话似乎比陆夜想象的要九。 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的人似乎仍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就在陆夜按耐不住想要过去看看的时候,房门才被缓缓打开,顾槐从里面走了出来,沈至欢跟在他身后。 方才所有阴暗的想法在看见沈至欢的那一刻迅速的隐藏了起来,他没有再想下去,默默的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直到沈至欢送走顾槐,他才重新走到沈至欢旁边,沈至欢默不作声的往回走,陆夜在后面一直盯着沈至欢的背影。 他问:“…小姐,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原本是并不指望沈至欢理他的,可是沈至欢的脚步却忽而慢了下来,她垂眸看着他淡声道: “是我哥哥至交好友。” “倘若没有皇帝,我日后不出意外,是要嫁给他的。” 第29章 下不为例 她肯跟他说话,他想必是无比欣喜的。 但沈至欢亲眼看见陆夜眼底欣喜一点一点的破碎,看他唇角的笑容僵硬,可沈至欢一点也不觉得不忍心。 她继续道:“顾槐他父亲总想让他做个留京的文官,他不愿意,很早就跟我哥哥一起上战场了。” “我第一回见他时,他父亲还在训他,跟他说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他若是喜欢肆意张扬的边外生活,大不了做个外派官,可顾槐却说,他去战场从来不是为了好玩,而是想要保家卫国。” “如果都不愿意流血的话,那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怎么办呢。所以我很欣赏他。” 陆夜总是一个很卑劣的人,即便到了现在,他仍旧在想,顾槐说不定是知道沈至欢再看才故意说的。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只得缓缓低下头,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沈至欢都是主动和他说话了。 沈至欢依旧在缓缓向前走着,陆夜还想和沈至欢说话,他想了想又违心的说了句:“……心怀天下的人,的确值得欣赏。” 沈至欢却冷笑了一声,道:“你这种人也会这么想吗?” “你恐怕还在思考着该怎么让他和封延一样,在你手里奄奄一息,然后如何骗过我吧。” 陆夜滚了滚喉结,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被直接挑明让他觉得惶恐,可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因为他这样想了,可是不一定就会这样去做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叫沈至欢觉得失望了。 “……奴才没有。” “你如今也越发让人厌恶了,开始对我撒谎了吗?” 陆夜顿了半天,才回答一句:“没有…” 沈至欢却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俨然是再多说一句话就觉得厌烦的样子,陆夜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这一路沈至欢都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多次想要开口,都在看到沈至欢冷漠的脸色时又闭上了嘴。 直到沈至欢走回自己的房间,陆夜还在跟着她,沈至欢脸色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想做什么?” 陆夜不出声,就那样站在房间里,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 沈至欢道:“滚出去。” 陆夜像是没听见一样,不仅不出去,还又朝沈至欢旁边走近了几步。 沈至欢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然后看了眼一旁的沁兰,道:“你先出去吧。” 沁兰应声,出去时替他们俩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房内便暗了一些,屋内寂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就变了一些,沈至欢有些疲惫的侧身靠在软榻上,道:“想说什么。” 陆夜走上前来,慢慢的蹲在沈至欢面前,轻声道:“小姐…” 沈至欢无动于衷,语气里露出刻意的嫌恶来,“谁准你离我那么近的。” 谁知陆夜不仅不知悔改,反倒伸出手来握住了沈至欢放在身侧的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才让他觉得稍许安心。 他再次道歉说:“奴才真的知错了。” 沈至欢轻哼一声,道:“你的知错值得了什么,也就是说说罢了。” 陆夜问:“那小姐想要什么呢?” 沈至欢没有回答,左右不管陆夜做什么,这人在她心里都不抵从前了。 陆夜见沈至欢不说话,继续道:“上回是奴才鬼迷心窍,如今小姐不喜欢,奴才日后便再不会如此了。” 沈至欢垂眸睨着他,看着陆夜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忽而缓声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挑中你吗?” 陆夜当然知道为什么。 沈至欢继续道:“除了你的脸,我更喜欢你的顺从,如今你却连顺从都不再顺从了,你还觉得自己剩下什么呢。” 她将手从陆夜的手掌里抽出来,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脸庞,声音和缓:“我并不想同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毕竟你救了我那么多回,我是该感谢你的,可我的确不喜欢别人过于干涉我的事情。” “否则你觉得,你同皇位坐着的,快死的那位,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心里甚至藏着比老狗皇帝更深的妄想,可是他不能说出来。人的欲念是永无止境的,沈至欢给了他一点甜头,他就想一直待在她身边。 “我同你说的话,你全都忘记了。” 他们不可能长久,沈至欢不会喜欢他。 这点他早就记住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满足做他在暗处恣意纵欢的工具,他想要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