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页
不大会儿, 远处飞来一只蓝绿色流萤, 先绕着叶雨和楚亦航转了两圈，然后就不走了, 对叶雨腿上这只画起人类看不懂的图案。 荧绿色受到吸引，很快调转方向, 叶雨借头顶月光发现它触角晃动的频率明显加快，随即唿扇着翅膀, 慢慢飞到蓝绿色身边。 为避免惊动面前两只小生物，叶雨不敢做大动作，只略微歪了歪脑袋, 朝楚亦航拼命挤眼睛。 什么意思楚亦航没看懂，不过依他对小太阳的了解，对方大概是想跟自己交流一下围观别人求爱的感想吧，咳。 两只流萤忽明忽暗, 忽高忽低，宛若小精灵般在他们眼前用独特的舞蹈不断交流，期间不知哪里出了变故, 荧绿色要走，蓝绿色各种围追堵截，功夫不负有心虫地让对方打消了念头。 达成共识的瞬间，两个原本相距十几公分的光点陡然拉近，亲昵地相互围绕，一块儿往花田飞去。 它们走了，森林中还有成千上万的流萤在不断寻找，不断起舞，这场动人心魄的盛大舞会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方才趋于和缓，而置身于会场，心甘情愿当背景板的观众无不觉得那些返回花田，停在花瓣上的小生命比星系最珍贵的钻石更闪耀。 待绝大部分流萤返回银湖，花田仿佛完成了自己搭建舞台，创造浪漫的使命，透着银白光芒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淡去。 这就像某种信号，流萤也在同一时刻再度起飞，密集成片的灿烂光点汇成华丽银河。 随着它们离去，花逐渐枯萎，但观众心里的花田并没有，他们认为银湖水不过是被那些美丽的流萤卷走了，伴随银河流向远方。 流萤飞走宣告绽放夜结束，然而几万人仍静悄悄蹲在森林里，仿佛沉浸在盛宴中无法自拔，没人说话，更没人起身。 “它们飞去哪儿？”叶雨的目光凝在几乎看不见光点的远方，喃喃地问。 “西南，那里更温暖，适合繁殖。”楚亦航回答。 “明年绽放夜之前再飞回来？” 楚亦航点点头，继而想起森林里光线不足叶雨恐怕看不清，他又嗯了一声。 流萤的生命只有短短二十几天，在西南某处埋下卵后很快会抵达终点，明年回来的只能是孩子们了。 最外圈游客开始有序撤离，叶雨侧头望向楚亦航，总觉得那声单音节听起来闷闷的，楚亦航见周围人撤得挺快，他们也差不多能动了，一回头，正好跟叶雨若有所思的目光碰上。 叶雨方要开口说话，鼻子莫名一痒，结结实实打了个打喷嚏，旋即，肩头一沉，身上多出件带着楚亦航体温和独特气息的外套。 “我不冷。”再次受到金大腿细心呵护的叶雨哭笑不得地咧咧嘴，或许是人太多，粉尘飞扬呛到鼻子才打喷嚏，并不是冷。 “回去吧。”楚亦航手撑膝盖，起了一半被叶雨制止，并在对方招手的动作中缓缓倾身。 不等靠近，叶雨忽然把他拉到怀里，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抓住肩膀，下巴担在肩上，形成了紧密拥抱。 脸颊相贴的姿势让楚亦航被迫半坐在对方腿上，鼻尖萦绕着烧烤、汗水和小太阳暖暖的味道，他从善如流地回抱。 两股心跳随时间推移逐渐靠拢，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份美好，他们静静拥抱，好像跟夜融为一体。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过了会儿，叶雨略微松开些力道，抚着楚亦航的脊背低声说。 花海瑰丽，流萤梦幻，置身其中的他像一艘逆流返航的小船，经过漫长孤寂的漂泊，克服了无数风雨，终于找到可以停泊的港湾，以及那个站在港湾不停张望的人。 楚亦航的声音听起来发闷源于某种感觉，但叶雨不觉得自己会出错，说心有灵犀也好，说瞎猜也罢，反正楚亦航转头的刹那，叶雨陡然想通了关键。 美轮美奂的绽放夜对他而言是一场毕生难忘的视觉享受，是对生命的赞美，是停留于浅层的感动，楚亦航那声略带沉闷的单音节恰似一粒催化剂，将感动升华为悸动，从浅层直入心底，触到了叶雨最柔软的部分。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用最直白的肢体语言告诉楚亦航，谢谢他愿意与自己分享这个美好夜晚，他的心意自己全盘接受，并同心向往，他们的感情会如花海流萤般令人难忘，同时自己有信心和他走到最后。 贴近相拥的姿势让叶雨没看到楚亦航眼中闪过的异彩，犹如夜幕中炸开的烟火，比起荧荧光辉，绚烂得让人无法直视，不过他照旧趴在叶雨肩上，叶雨没想继续，说完便松开手。 楚亦航用力抱了叶雨一下才慢吞吞站起身，整衣服时瞥见叶雨还不肯动窝：“不想回去吗？” 叶雨闻言脸一热，颇为古怪地跟楚亦航对望片刻复又底下脑袋，十分不情愿地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楚老板：Σ（°口°）→ gt///lt @@@@@ 次日两人并未原路返回，楚亦航领着叶雨从西边前往某处预定好的休息站，那里比他们的始发地略近一些，中途会路过一处风景秀丽的湖泊。 如果不怕累，疾行十二、三个小时便能抵达，可惜两人都不是专业户外爱好者，时常锻炼的楚亦航比宅男叶雨强点儿，但也仅限走一天不至于腰酸背疼，在高低起伏的森林里赶路却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