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
他不敢。 对啊，他就是怂。 即便是经过了那么多的训练，即便是他已经敢拿刀杀人了，但他还是怂。 他还有老婆等着他回去，有孩子等着他养。 是，战场上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可这事儿不是拿一个两个敌人给你砍的问题。 关键是，他的确是新手，老斥候们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可他却……说到底还是缺乏自信。 大木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属下不能负责，不过……” 几个斥候闻言顿时面露讥笑，哼，瞧瞧，瞧瞧，他们果然是猜对了，这个尹大木就是在瞎掰！ “大人，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有人出言催促郭伯顾。 “是啊大人，咱们就应该趁着他们放手松懈的时候攻上去，大雪天的，兄弟们都耗了这么久了，再耗下去容易被发现不说，战力也会下降的！” “大人……还请大人下令！” 众人纷纷请命，郭伯顾面露迟疑，尹大木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大人，属下愚笨，想把属下见到的跟大人说一说，请大人帮着辨一辨。” “大胆尹大木，你敢延误军机？” “你可知延误军机该当何罪？” 郭伯顾身边的两名武官站出来指责尹大木，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出言讥讽。 尹大木挺直了脊背：“属下只是跟郭大人禀明情况，何来延误军机之说？” “放肆！你……你挡在大人身前，阻止大人做决定还不是延误军机么？” “属下没有！”大木怂是真怂，但是他憨也是真憨，认定的事情，梗着脖子一定要做。“还请郭大人听属下禀明情况！” “你……” “让他说！”郭伯顾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终落到大木的身上。 大木就用手中的刀再地上画了一副简易的图，他指着大门道：“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很大，但是声音起伏不大，我觉得喝酒吹牛不是那样的，谁还没喝过酒，没跟兄弟们扯过犊子？” “海匪嚣张惯了，嗓门儿自然是大的。”一名军官不以为然地道，郭伯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便闭嘴了。 “继续！”郭伯顾的目光再度落到大木的头上。 大木在大门旁画了老长一道线，他道：“这一排的雪比其他地方厚两尺……” “尹大木，你就凭这个断定的他们有埋伏？这么冷的天儿被雪埋着……他们是海匪，你以为他们像我们似的这么能吃苦？” “对啊，比别的地方高很有可能是柴火或者是别的东西，许是土砖也说不一定啊。” “尹大木你太自以为是了。” 大木梗着脖子道：“我阿奶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出门在外小心点儿难道有错么？ 甭管哪儿是不是有埋伏，咱们小心些就当成哪儿有埋伏不成么？ 能少一块儿肉？ 还是能耽误什么？”大木难得嘴皮子这么利索，实在打仗不是开玩笑，若真有埋伏就是要死人的事儿了。 大木这番话一出，众人果然就噎住了。 郭伯顾笑了笑，他伸手点了点之前质疑大木的军官，吩咐道：“你们去本官的船上去等本官一下。” 两人闻言就冲着郭伯顾拱了拱手，转身往船上去了。等两人走后，郭伯顾挥退了尹大木等几个斥候，便对着几个军官分配起任务来了。 “……海匪的营寨中肯定有埋伏，大木说得不错，门房里故意高声喧哗的笑闹声是在吸引斥候们的注意，而那些高出地面的雪里埋伏着人。” “姜明，你带一队人马从悬崖这头攀爬上去，卢顺，你带一堆人马从东门上，在这个位置停下来，制造出动静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老六你带着弓箭手，从侧面上去，对着埋伏点箭雨攻击……” “是……大人！”几个人领命走了，郭伯顾对一直在他身边毫无存在感的一个人说：“撬开他们的嘴，把这军中的奸细都挖出来！” “是！大人！” 陆钟毅给的人中有不少是各路海匪倭匪的奸细，沈啸清楚，郭伯顾也清楚，所以他们要通过一次次的剿匪行动将这些奸细都给扒拉出来。 事实上，郭伯顾故意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放出消息，在派出斥候之前郭伯顾就派了亲信去查探。 而尹大木……真真儿给了郭伯顾惊喜，他是真没想过一个新手斥候竟然将军中的老斥候全部给比下去了。 好好训练训练，尹大木能成才。 那两个人……在尹大木拦住他之后就非常的不淡定了，他们这个反应让郭伯顾的怀疑加深，便毫不迟疑地把两人打发走控制起来，他的船舱里……有人等着奸细呢！ 在大梁的军队，若不是陷入那种死守的苦战，斥候一般是不参与正式战斗的，他们这个群体就是军队的眼睛。 大木最早选择跟鹞子学着做斥候，看中的就是不用参与正式战斗，不用砍人砍到麻木。 不过不参加战斗不代表他能歇着，他很快被安排了新的侦察任务…… 大木的心里是忐忑的，但他有任务在身，容不得半分差池，只能将这份忐忑藏在心中。 很快，海匪的营寨火光大盛……半个时辰之后，大木听到了战斗结束的鼓点声。 “尹大木，大人要见你！”大木刚回到山脚的营地，就立刻有郭伯顾的亲兵来叫他。 大木连忙跟着人往山上海匪的营地去了。 他看到广场上摆满了尸体，的很多尸体上都插满了羽箭，这些尸体整整齐齐地趴着，显然，他们是早就埋伏起来的海匪，动弹都没动弹一下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夺去了性命。 他看到他们的尸体边有很多蒲草，想来这些海匪使用蒲草来盖住自己的身体，用来挡雪御寒的。 “用的是弓弩，弓弩射出来的箭劲儿大，只要他们身上没有盖着铁板那就没得救。”因着大木的表现，郭伯顾的亲兵对他印象很好，于是在他看向那些尸体的时候就热心地帮他解释。 “兄弟，好样的，若不是你看出来了，咱们这一仗说不准会艰难一些。”郭伯顾的亲兵并不知道在尹大木他们之前，还有别人来探了营。 大木问“这位兄弟，你知道大人他找我做啥么？” 这事儿亲兵知道：“为首的倭匪切腹自尽了，留的活口不知道岛上的财产都藏在何地，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也跟着找一找，若是你能找到这批财物，大人肯定会给你记大功的。” 第603章 没找到 几乎每个匪寨都有一个叫做‘聚义堂’的地方。 明明是乌合之众，明明是恶匪毒瘤，但越是这些人，越是要彰显一个‘义’字，还十分不要脸的往自己头上弄个‘好汉’的名头。 打家劫舍欺男霸女这样的人也配叫‘好汉’！ 呸！ 这叫什么呢？缺啥，就往自己的脸上贴啥。 这座岛屿上的‘聚义堂’被郭伯顾占用了，这会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地点。 尹大木进去的时候，聚义堂里的尸体跟血都还没清理干净，有士兵忙忙碌碌地再往外搬尸体，大木瞧见好些尸体都是做倭人的装扮，他们的肚子是切开的，在搬动的过程中……有的肠子都趿拉地了。 大木脸色有些发白，他感受到几道嘲笑的目光，抬头一瞧，便见几个斥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并不是什么友好的目光。 但这回情况不同的是，这些人没再出言讥讽他，谁让他的判断是对的呢？ 其实，其实他们就是大意了，以为大雪天的海匪们怕冷松懈是肯定的，所以就没有去注意到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当然了，若是多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未必就发现不了端倪。 这个风头竟然让尹大木给夺了，谁心里能舒坦？ 可他们即便心有不甘，那也得憋着。 大木没有理会他们，见他来了，郭伯顾身边的人就过来让大木去一旁坐着等一会儿。 很快，郭伯顾挥了挥手，几个斥候就离开了，路过大木的时候基本都对他投去挑衅的目光。 有人压低声音对尹大木道：“大人将搜寻宝库的差事交给我们了，不是大人不信任你，你虽然运气好发现了埋伏……但到底经验太少，跟我们是比不了的。” “对呀，这么重要的任务大人不可能交给你，不过你也别气馁，这活儿吧……再干个五年十年的，你就能跟我们一样成为老手了。” 他们的话语中难掩得意，搜寻宝库这差事好啊，找到了能藏私不说还是大功一件。 关键是郭大人没将也交给尹大木，这让他们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大木听了他们的话愣了愣，片刻之后，浓浓的失望爬上了他的心头，原来不是让他来找藏着财宝的宝库啊…… 立功的机会飞了。 大木耷拉着脑袋，蔫儿了吧唧地坐坐下，瞧见他这副摸样，几个斥候心里更舒坦了，出门的时候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尹大木，大人叫你。”很是过了一会儿，郭伯顾派人来叫他。 大木忙打起精神去见他，行礼之后，郭伯顾就问他：“听说你会识字，会算账？” “回大人的话，能识得几个字，简单的账目会算。”大木忙躬身应道，郭伯顾闻言便道：“那你跟着秦书吏，给他打打下手……” 原来是这个岛上囚禁的奴隶太多了，而且俘虏也多，需要造名册，秦书吏一个人忙不过来。 而军中识字的人又少。 所以大木就被抓了壮丁。 “是。”还能怎么着啊？大木只能应下，老老实实地去给秦书吏打下手。 大木并不知道，他的反应都被郭伯顾关注着，以前郭伯顾其实更喜欢大森更大水这对比较能冲，比较敢拼的兄弟，对于尹大木这种进了军营还妄图挑选安全岗位，又想着立功的人并没多少好感。 但他是夫人的哥哥，他不得不关照而已。 可现在嘛……郭伯顾觉得大木也能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嗯，心性十分沉稳，没大水跟大森那么毛躁。 明明想要的差事没捞到，也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下一个差事中。 “藏财货的地方还没找到么？”两个时辰之后，郭伯顾忙空了就问身边的人，身边的人摇头：“派人去问了，斥候们并没有找到。” “大人，您别着急，若是财货都藏在外面的岛屿上，咱们在这儿怎么找都是找不道的，若是藏在这座岛上，那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见郭伯顾脸色不好，身边就有人开口劝道。 郭伯顾沉着脸道：“沈大人给的时间有限，咱们没有多少时间耗费在这个岛上！” “别的财物本官不敢打包票，但是前儿他们干了一票大活儿，财货全部都在这个岛上！”郭伯顾可是一直有派人盯着这股海匪。 “再增派人手去找！”郭伯顾语气不善，大人的意思是他们要以战养战，若是打海匪弄不到足够的财物……那士兵们就很有可能会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