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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扩散有多快,那是比马跑得还要快的东西。 被迫坐在殷老二马背上的沈寄年,一向一丝不苟的面容上,此时也不禁带了些憔悴来。 他抿着唇,不禁声音沉下来几分,“衾嫆,你不休息可以,但我不行。” 百姓生死与他何干?快死了也能给救回来,更何况,他感兴趣的是毒瘟疫,不是人命。 可衾嫆一个姑娘家却强悍得难以想象,没日没夜地赶路,就是他都吃不消,这女子却像是没知觉似的,一个劲儿策马前奔。 殷老二几人唯衾嫆的命是从,对于赶路倒是不觉得多累,马儿吃不消才出声劝阻,但衾嫆坚持的话,还是会听她的继续赶路。 唯独沈寄年说话不同。 说白了,这一群人,包括衾嫆,去的作用都不大,唯有沈寄年,他一手活死人医白骨的医术,才是此次能否帮到楚漓的关键。 如果他不肯赶路,衾嫆还坚持的话,惹恼了对方,显然不划算。 果不其然,沈寄年一开口,衾嫆就勒紧了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休整一晚,天一亮就继续赶路。”她对殷家三兄弟说着,又看向沈寄年,语气尽量温和谦让,“沈大夫,这样如何?” 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会叫大家停下来休整,可别再说不行了。 沈寄年冷淡地抬了抬下巴,没说行,但也没说不行,径自下了马,手塞进宽袖中,遮得严严实实的,朝着树林子走。 好在这几日,天总算放晴了,要不然风雪天的,他们夜里在哪休息都是个问题。 “凑合着用吧,都是些湿柴火,只找到这些还能烧的。” 殷老二抱着一小堆柴火,扔地上,对衾嫆说道。 衾嫆倒是不讲究这些,尽管,她冷极了。 鞋子里不是很干爽,但这么多外男,她实在是不便脱鞋子烘。 只能死命忍着。 她拥着狐裘,看着殷老三和殷老四配合着生了火,又打了一只野味回来,打算待会儿烤着吃。 她格外安静,沈寄年则是压根不想开口说话,闭着眼,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坐在火堆前,小憩。 火慢慢烧起来了,就暖和不少。 衾嫆觉得暖烘烘的,这一暖和,人就忍不住犯困。 沈寄年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坐对面的衾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的傻样。 他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了会,便又重新闭上眼。 衾嫆一路实在是太累了,忽然松懈下来,又烤火取暖了,就直接抱着双膝,坐着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天大亮了。 她惊觉地站起来,身上的披风也落了下来。 巡视一圈,见其他人貌似都早就醒了,手里的衣服…… 好像是沈寄年的? “大小姐起来啦!来,吃早饭!刚烤好的鱼!” 殷老二走过来,笑得一口白牙,手里递出去一条被木棍子穿起来的烤鱼。 衾嫆却是懊恼地捶了下脑袋,然后不免有几分不高兴地问殷老二,“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啊,都这么晚了,又多耽搁一个多时辰……” 似乎是知道她要这么说,殷老二下意识看向站在河边吹风,单薄的衣裳像是随时要乘风而去的沈寄年。 后者走过来,冷淡地说,“我没休息好。” 言下之意,我没休息好之前,你们都不能走。 所以就算喊她起来,也是没用的。 衾嫆想瞪他,却生生忍住了,只能抿着粉唇,将手里的披风还给他,小脸微寒地走向河边整理仪容。 沈寄年看了眼手里沾染了衾嫆气息的披风,眉心轻拧,不知道是嫌弃还是不嫌弃,也没扔。 “我说神医,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看她累着,不忍心她继续赶路,非说是自己没休息够,你看,这不徒惹她不喜?” 哪知,他一说完,沈寄年清冷冷地瞪他一眼,语气凉薄,“话真多。” 然后五指一闪,有银针在指缝中若隐若现,“想要当哑巴么?” 殷老二忙闭上嘴,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敢惹这位,溜了。 衾嫆在河边洗了个脸,将有些乱的头发重新束起,简单地拿了根簪子固定住。 站河边稍微吹了会冷风,才镇定下来。 不能急,衾嫆,不能急,沈寄年对楚漓的帮助很大,不能和他计较。 要让着点。 这么自我催眠了几下后,她果真是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淡然。 “沈大夫,你何时觉得合适就和我说一声,我好安排咱们继续赶路。” 一番心理自我开解后,她换上笑脸,走到沈寄年面前,温和有礼地道。 被她脸上仿佛一层面具似的客气笑容恶寒到,沈寄年直接别开眼,像是不想看到她一样。 “现在吧。” 他刚刚嫌恶的眼神毫不遮掩,叫一惯被人惊艳地望着的衾嫆有些尴尬,因为赶路,向来爱洁的她,一路上都没有洗澡了,更别说梳妆。 都是停下来找个有水源的地方,掬一把水洗个脸了事。 所以她误解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有碍观瞻,便忙将面纱戴上。 沈寄年眼角余光扫到这个动作,不禁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貌似又被她误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