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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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两人都面上带笑,显而易见,对林真真这个准儿媳妇是非常非常的满意。 说实在话,林真真的模样身段绝对是上乘的,而林真真又出身林国公府,哪怕她爹不是府里的世子爷,只是个多年爬不上去的五品小官。但于苏府而说,依旧是高攀了。 这样高门出来的儿媳妇,她们自然是满意的。 那头,林灼灼一行人跟随萧盈盈住进一个宽敞大院子,宝华寺的院落大小是按照家世地位来分配的,萧盈盈是皇家郡主,知客僧自然给引到一个相应规格的大院落,院落超级大,一树树桃花和大朵梨花,特别美。 大夫人姜氏还是头一回入住这样的大禅院,以往她来时,每次都只能分到小跨院,就跟苏老夫人她们现在那个小禅院一样,说不出的逼仄。 是以,本就好心情的大夫人姜氏,一踏入院落,看到满院的花树,一排接一排,心情越发好了,那笑容啊,越发甜丝丝三分。 萧盈盈自然看得出来,大夫人姜氏对苏炎很是中意,半点不带挑刺的,但同时也明白林真真本人是不愿意的,是以萧盈盈特意打发走林真真,单独留下大夫人姜氏,再度灌迷魂汤。 “苏炎这样才貌双全的状元郎,真心可遇不可求,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如今是撞大运了,才被咱们真真碰上了。大嫂,你们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大夫人姜氏连连点头。 萧盈盈继续诱导:“咱们皇上说了,苏炎的聪明才智,在曾经那个发迹的探花郎之上。” 此话一出,大夫人姜氏,眸子里的亮光啊,立马闪亮得惊人。要知道那个探花郎只用十年的功夫,就封侯拜相,已是非常了不得了。苏炎竟还要比那个探花郎更厉害,那岂不是,短短七八年就能封爵了? 大夫人姜氏出自商户,眼皮子浅,爵位简直是她见识里的天花板了,是顶顶不得的东西。 她男人无缘爵位,就拼了命要让女儿嫁个有爵位的,哪怕眼下还只是打盼盼,将来能获得,也成。 想到这里,大夫人姜氏恨不得立马将婚事定下,火速与萧盈盈告辞,快步去了女儿的禅房。 一进女儿禅房,大夫人姜氏就笑着道:“怎样,苏炎这个人很满意吧?没得什么可挑的吧?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气度有气度,要功名也有功名,你二婶说了,有个七八年,苏炎封侯拜相不成问题。看他祖母和母亲,也都是好相与的人,以后你嫁过去呀,我真正是放心了。” 却不想,她说得口水乱溅时,林真真却一把推开木窗,凝视窗外的花花草草,居然面无表情,毫无欢喜之色。 “怎的,这样的好夫婿,你还相不中?那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大夫人姜氏蓦地心头起火,冲过去,“碰”的一下,关了窗户。 林真真抿抿唇,一言不发。 大夫人姜氏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女儿冷着一张面孔,总是一副她自个高高在上,却瞧不起她这个当娘的。大夫人姜氏知道自己出生商户,出身太低,比不得女儿林真真是林国公府的千金小姐。 但好歹她也是她娘吧,用得着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说句话都是施舍的模样么? “林真真,有话就好好说,为娘的只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吭声,就永远别开口了!”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大夫人姜氏立马后悔了,万一女儿真说出“不愿意”三个字,难不成她还真放弃这门绝好的亲事了? 是以眼见林真真嘴唇一张,似乎要说点什么,大夫人姜氏连忙又大喊道:“不必说了,自古以来,亲事便由父母做主,哪有儿女自定的?这门亲事我早就与你爹爹商议过,你爹也是一万个满意的,如今苏炎的人,我也见过了,哪哪都没得挑,这个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罢,大夫人姜氏生怕女儿执意不肯嫁,她赶紧快步出了女儿房门,免得听到一些自己不愿听到的话。 出了房门,是见女儿没有追出来大喊不愿意,大夫人姜氏立马笑了,死丫头,敢情还是愿意的嘛?那还那样一副冷脸,摆给谁看呢? 就这样,大夫人姜氏笑着回了自己的禅房,准备好好歇个晌。 那边,林真真重新推开窗,一直一直坐在窗子前,看着外头春风来了,又走,好似在静静等着谁的到来。 其实方才她娘问她的一瞬间,她就想自己表态说“不愿意”,但是林真真每每要开口时,心头便会腾起一股希冀,也许太子殿下下一刻就到了,或者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到了,去苏炎那交代一句什么,然后苏炎那头立马就打退堂鼓。 对林真真来说,相亲不成功,是由自己主导的,还是由太子殿下主导的,差别是巨大的。 她喜欢太子殿下为她担忧,为她着急,为她想办法排除一切困难,只要是太子殿下为她做的事,她就会觉得特别幸福,觉得自己被深深爱着,护着。 其实,依靠林真真自己的聪明才智,今日要想毁掉这桩相亲,她有一百个,一千个法子,最后却仅仅只用了一个“冷淡对待苏炎,丁点不热情”。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一个笨拙又不好使的法子,最后的结果也印证了,确实不好使。 可她为何舍弃别的上乘法子不用,单单用了一个最笨的? 就是因为她想将相亲不成功的事,交给太子去做,让太子为了她去努力。 可是等啊,等啊,等到了现在,还是没等来太子的丁点消息,没有飞鸽传书,也没有太子的下属,更没有苏府打退堂鼓的消息,这让一直信心满满的林真真,开始有了一点点不自信。 是什么地方出了错,难道太子压根就没收到她的飞鸽传书? 不可能,来往两年了,每回都成功收到。 亦或是太子哥哥最近太过忙碌,忙到没时间……没时间拆看她的信? 这个念头让林真真心头一颤,非常非常的不舒服,这是与太子相恋两年来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未知的事,总是让人心慌。 离开窗户,林真真摊开被子躺倒,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越来越心慌意乱,林真真干脆起身出了禅院,去后山溜达。 却不想刚来到后山,站定在凉亭里,欣赏后山坡地上的各色野花,突然那边林子里蹿出来一个人,居然不是别人,正是苏炎。 “没想到你也在这,我是欢喜得睡不着,出来溜达,你呢?”苏炎走近,朝她笑。 林真真一愣,眼下的苏炎可比之前的苏炎要热情多了,满脸如沐春风的笑,看这样子,是已经完全将她当成未婚妻在相处了。 莫名的,林真真生出一丝烦闷,冷着脸回了一句:“我是烦闷得睡不着!” 苏炎一愣。 能沉着应对殿试,被皇帝钦点状元的人,脑子自然是非常好使的,一下子听出了林真真态度里的差别。先头坐在登山轿里时,林真真虽然也态度稍微有点冷,但那会子语气里绝对是没有烦躁的。 不像眼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烦得很。 她在烦什么呢?是烦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来后山散个心,还被他扰了清净吗? 此时此刻,苏炎一点都没往林真真一点都不想与自己定亲上想。大概是苏炎也是一个自信心爆棚的人,一朝中了状元,得了崇德帝亲睐,名利双收,家世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家里人少,自己祖母和母亲又都是非常简单的人,非常好相处。 所以苏炎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对林真真一见钟情时,也自信的以为林真真也中意自己。 这也导致听出林真真语气里的烦躁时,苏炎没感到心凉,反倒好脾气询问道:“是我打扰你清静了吗?那我自行去下头溜达,那里有鱼,我回来时,给你抓一条好不好?” 林真真越发冷了脸,这回话也不说,抬起脚就走,给了苏炎一个冷硬的背影。 她想,她都表态如此明显了,苏炎那个状元郎,应该看懂自己不愿意了吧? 林真真自以为自己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是以背过身走后,真的是一眼都没回头再看苏炎一眼。 哪曾想,苏炎立在凉亭下的台阶上,静静目送林真真走远后,对人对事一向特别执着的苏炎,还是不将林真真这样的态度定义为不想定亲,只是深深察觉她可能遇到了什么别的烦心事,不太开心。 在他这个未婚夫面前,耍小性子。 作为未婚夫,是的,虽然还没有正式交换庚帖定亲,但是即将交换定情信物,苏炎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林真真的未婚夫。 作为未婚夫,苏炎觉得自己有责任安抚林真真的情绪,有义务让林真真重获开心,幸福,所以他默默转身,自己一个人去到河边,抓了几条漂亮的小鱼给林真真,装在一个临时买来的玻璃器皿里,准备等下交换定亲信物的时候,也一并作为礼物送给林真真,讨她的欢心。 可谁成想? 苏炎玻璃器皿带回那几条漂亮的小鱼时,一走进屋,就发现祖母和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苏炎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苏夫人已经先说了:“苏炎啊,我和你祖母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你和林真真不大适合。” 苏炎一听,有些发懵。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不就出去了一小会,祖母和母亲态度怎么就变了? 第8章 “怎么了?”苏炎对上母亲双眸,直问。 苏夫人眸光闪烁,不知该如何跟儿子开口,似乎难以启齿。 苏炎转身倒回门口,“砰”的一下关上禅房门,放下手中的玻璃小鱼缸,再行至祖母和母亲下首站定:“到底出了何事?” 还是苏老夫人开了口:“你自己看吧。”说着摊开掌心,递过来一张纸条。 苏炎展开一看,纸条上字不多,却字字如惊雷: “林二姑娘乃孤的女人” 孤是谁?普天之下,唯有当今太子殿下可自称孤。 苏炎团了纸条,捏在掌心,眸光渐深。 “炎儿啊,太子殿下咱们可惹不起,”苏夫人一脸懊恼,早知林二姑娘是太子相中的女人,十匹大马拉她来相看,她也不敢来啊,“都怪娘事先没打探清楚,连累了你。” 可不是连累了儿子? 昨儿黄昏,儿子才被太子单独宴请了,摆明了要被重用。可别为了一个林真真把太子得罪了,平白毁了仕途。 思及此,苏夫人懊悔不迭啊,拍着脸简直想扇死自己算了。 苏老夫人拉住儿媳妇,叹气道:“莫责怪自己了,谁能想到,太子与林三姑娘定了亲,却又暗中惦记上了林二姑娘。” 姐妹俩通吃,也真是胃口够大的。 “罢了,罢了,咱们这就去那边,寻个理由推了。”苏老夫人拄着拐杖,拉住儿媳,起身要往外走。 “回来!” 一直未表态的苏炎,突然开口。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双双一怔,望向苏炎:“怎的,你还不打算放弃?” 苏炎避而不答,只举起纸条问:“打哪来的?” 苏老夫人实话实说,指着后窗:“歇晌醒来,它就夹在那个窗子缝隙上。” 苏炎来到窗前,推开往外张望,只见后院里有淡淡脚印一直延伸到墙边。 显然是有人翻.墙进来,塞了纸条。 “龌鹾小人,连面都不敢露,就想逼我苏炎放弃相中的姑娘。”苏炎一个冷笑,将纸条撕碎了散在后院,“也太小瞧了我苏炎。” 阖上窗,苏炎转过身来,朝祖母、母亲朗朗道:“咱们今儿过来,是来相看姑娘的,孩儿相中了便不改!谁来挑拨离间都不改!” 苏老夫人:…… 苏夫人:…… 双双懵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写纸条的人不是太子殿下,是有人冒名顶替,在挑拨? “可……可万一,这纸条上的,真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呢?”苏夫人真的不愿为了个才刚见过一面的姑娘,去得罪了太子,这番冒险不值得啊。 苏老夫人也道:“炎儿啊,甭管是不是冒名顶替,这还未进门,就先惹来祸事的女子,咱们苏家不能要……” “孩儿就是喜欢她,不管是谁来逼都无用。”苏炎打断了祖母的话,眸光坚定,掷地有声。 随后来到小几上,抱起那精致小巧的鱼缸,开门大步而去。 身后的争端,不听,不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