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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7章 苍天绕过谁

    林语说起这事的时候语气堪称云淡风轻的典范,虽然人还没好利索,可是态度上已经算是把这事翻篇了。

    毕竟丁堰在这件事上只是逞了一时之快,后来也没少因为伤了她而吃苦头。

    虽然她对法律上的事情并不太懂,但秦子舒却是一名专业的律师,关于丁堰的诉讼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林语当时在还住院,并不是特别清楚,但这案子最后是她赢了。至于后来丁堰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怂得腿肚子转筋差点给她跪下的事,八成就和她那个常年不怎么在国内露面的老爸有关了。

    要不怎么说丁堰没脑子呢,仗着自己家里有两个破铜板儿,对方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就敢三番两次的奚落轻侮找上门来,怕是丁家也后继无人、富不过三代。

    这话说起来长,林语简明扼要地大概说了说,也不知道坐在床边撑着额角眸色沉沉的男人有没有听进去,等林语说完了不见他有个什么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或许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打算知道的这么详细。毕竟这事最开始和沈之初也沾了关系,现在说起来,好像是跟他抱怨自己替他背了锅一样。

    正思忖自己是不是失言了,余光就扫到病房门口的一道笔挺背影。

    对方并没有进来,只是靠在门口静静地站着,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看向病房里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冷冷地望着坐在床边的沈之初。

    后者原本是背对着门口的,并没有看到来人,还是见林语忽然朝门口定定地看过去,才跟着扭头看了一眼,又是声音极轻地“呵”了一声,既没有站起身,也没有打招呼。

    从一开始林语就觉得沈之初对待秦子舒的态度有点微妙,眼下这两个人见了面,气氛却冻得像是冰窖一样,就更觉得奇怪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剑拔弩张个什么劲。

    最后还是沈之初先打破了对峙,不过不是跟秦子舒,而是扭过头来跟她说话:“医生建议你留院观察,这两天就不要乱跑了。明明还病着,逞什么强。”

    这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不知道还以为跟她多亲近呢,林语张了张嘴想说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完全给堵回去了。

    那人轮廓线条优美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暖意,使英朗潇洒的五官也跟着变得柔和了起来,男人朝她露出了一个干净又宠溺的笑容,声音清悦好听,“乖。”

    原本有一百句话要说的林语直接被他的美男计收买倒戈,讪讪地“嗯”了一声。

    这位少爷看来很知道自己的美色有多强的杀伤力。

    沈之初果然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就挂着那个明晃晃的笑容,抬手将他刚刚故意放得好远的手机塞进林语手里,说了句“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就不容拒绝地站起了身。

    林语被他一通莫名其妙的神操作搞得有点懵,掐着自己的手机“哦”了一声,就见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和秦子舒擦肩而过的瞬间,声音非常淡的轻笑了一声。

    秦子舒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他那声轻笑的时候猛地扭过了头,虽然是背对着林语,但林语非常确信,他一定是冷冷地目送沈之初离开的。

    林语咳嗽了一声,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秦师兄,你怎么来了?”

    难道他最近又来荻市出差了?

    秦子舒这才回过头来,朝病房里走来,“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被挂断了,最后一个是沈之初接的,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好几个电话?

    林语低头看了眼手机通话记录,在刚刚沈之初接电话之前,果然有四个电话被一秒挂断了。一想到沈之初坐在她床边拿着手机专心致志摁电话的场面,林语没忍住乐了。

    “怎么?”见她忽然笑了,秦子舒微微皱了皱眉。

    “没什么。”林语觉得自己挺正经的一个人都快被沈之初带偏了,连忙摆了摆手,转念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是沈之初?”

    难道沈之初其人如此有名,连秦子舒这种生性冷淡不太关心工作以外的事情的人也知道?

    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意味着秦子舒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认识。”

    看样子两个人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认识,林语就没再问下去,反倒是秦子舒问起她怎么会和沈之初在一起的事来。

    因为其中还涉及到此次秦子舒拜托她去帮忙的对象戚萱,林语除了将之前和沈之初一起在酒吧打架的事情略去,基本上可以说是原原本本同秦子舒复述了一遍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同时得到了秦子舒“跟戚萱通过话了她应该没什么事”的答案,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两个人正说着话,负责拔针的小护士就推门进来了。

    林语本来看见吊瓶里的药快滴完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按个铃,没想到刚一动念头小护士就来了,更没想到小护士来拔针也就算了,居然还提了个保温食盒进来,一进来就笑呵呵地说她男朋友体贴,不但特意提醒她过半个小时过来拔针,还又叫人送了粥来。

    林语早上就没吃什么,中午和沈之初到了餐厅饭也没吃成,刚醒过来的时候没顾上胃,现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看见食盒眼睛都快绿了,乖乖地等护士拔了针和头上七七八八的装置,刚起身打开食盒,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你刚说,我男朋友?”

    这粥怕不是送错病房了,她哪来这么体贴的男朋友?

    护士也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屋里还站着个神色冷清的男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子舒,又看了看林语,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有点疑惑,赶快改了口:“是刚刚那位送你来医院的沈先生。”

    林语这才笑了笑放心地打开了食盒,顺便解释了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护士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又瞄了一眼雕塑模特一样站在一旁的秦子舒一眼,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叮嘱她吃完了把食盒放在桌上,就转身出去了。

    莫非刚刚那个送她来的大帅哥不是她男朋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才是?那可就有意思了,那位沈先生可是寸步不离地守了她一个下午,敢情是一厢情愿?

    林语饿得够呛,半碗鲜蔬青菜粥下了肚,才觉得恢复了一点气力。

    没想到沈之初看着像个不靠谱的大少爷,人还是很体贴心细的么。她虽然不知道这人突然粘上她是个什么套路打算做什么,但或许并没有她原本预想的那么糟糕。

    秦子舒性子一向冷淡,话也不多,站在一旁看林语吃完了饭,顺手帮她收了食盒放在一边,并没多说什么。他本来也就是看看林语的情况,既然她没什么大碍,医生又叮嘱她静养,没待一会儿,很快就走了,只留下林语一个人在病房里挺尸。

    林语有心躺在床上玩一会儿手机,可转念想起之前医生就叮嘱过她不要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只好作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发呆。

    她从秣市回来的这段日子过得其实不太好,大约是经常失眠导致精神不济,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一件接着一件的缘故,就连一起住了四年大学寝室的闺蜜都说她比从前易怒了些。要知道从前她可是出了名的佛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到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一下子又把她从混沌里拉回到现实。

    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闺蜜群里的几个人在活跃,林语平时是属于那种长期在线不说话的人,群里其他人都知道,找她向来不打电话,都是在群里直接@,林语怕她们有什么急事,摸出手机扫了一眼,果然是和她有关系。

    乐以阳:【大快人心!惊天大消息,要不要听,要不要听@林语】

    谢佳音:【什么消息?】

    谢佳音:【有p快放,别给你憋坏了】

    简希:【附议】

    乐以阳:【阿语你要不要听啊@林语】

    林语仰面躺在床上,回复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很快,乐以阳的“大快人心的惊天大消息”就洋洋洒洒地抖落出来了。

    林语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才确信乐以阳没有胡说八道。

    乐以阳:【丁堰那小子,上个月欺负阿语不是被我找人揍了一顿才出院吗】

    乐以阳:【今天我一姐妹儿说他又进去了哈哈哈哈哈】

    乐以阳:【打的比上次还严重呢,听说腿儿都打折了,还脑震荡哈哈哈哈】

    乐以阳:【让他欺负我们阿语,苍天绕过谁,这就是报应啊!】

    第8章 我来负责

    当天夜里林语睡得非常沉,甚至连查房医生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暖意洋洋的光线斜照进病房,隐约有些刺眼。

    临窗的位置站了一个人,个子很高,抱着手臂逆光靠在窗边,整个人有一半隐没在了晃眼的日光里看不真切,脚下却被阳光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使得整个人显得有些没来由的孤寂。

    林语眯着眼盯了那道背影半分钟,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人置身于极强烈的孤独之中,好像周身都结出了一层无法穿透的结界。他在那边,和整个世界都隔绝了开来。

    林语抬手去摸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却不期然碰到了一杯温水。

    几乎是同时的,窗口的人转过身,见她醒了,便迈步朝她走来。

    林语半靠在床上捧着杯子看那人从耀眼的日光里走出来渐渐露出全貌。浅米白色的粗线针织毛衣,卡其色长裤,整个人都有些暖洋洋的,额前的头发稍稍有些长,但没有挡住黑眸里的点点笑意。

    这个人是……

    “沈之初?”

    “怎么,看到我这么惊喜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戏谑。

    林语被他噎了一下,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底噙笑的男人和刚刚站在窗边的那道背影联系在一起,“没有,只是没想到是你。”

    反问来得干脆又迅速,“那你以为是谁?”

    其实她也没有以为是谁,只是沈之初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带着点散漫气息和小自恋的纨绔子弟”,她实在很难想象这种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天之骄子有什么事好孤寂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沈之初昨天虽然说了今天再来,但林语根本没往心里去,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来了。

    “没以为是谁,”林语低头啜了一口水,挺直腰板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是觉得挺好奇的,你在亿嘉日理万机,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沈之初回答得十分简洁:“来负责。”

    嗯?

    不是一早就好好地跟他说过了,她是不会负责的吗?

    “虽然我最近记性不太好,但我好像说过……”

    “嗯,你说过你是不会负责的,”沈之初好脾气地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随意地舒展了两条长腿,歪着头莞尔一笑,“所以只好换我来负责了。”

    林语:excuse me?

    “可……”他负什么责?难道沈之初这么热衷于负责与被负责吗?她都没说什么,怎么还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要负责的?

    沈之初并没打算让她把质疑说出口,长臂一展,回手将她搭在椅子上的大衣拿在了手里,起身说道:“可什么可,穿好衣服,我们走。”

    林语:喵喵喵?

    “走去哪儿?”是她反应太慢还是这位大少爷的思维太跳脱,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沈之初的节奏了呢?

    “观察期已经过了,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可以回家了。”沈之初说着说着忽然挑了挑眉,“还是说,你喜欢在医院待着?”

    不不不,她最讨厌医院了。要不是因为脑震荡还在恢复期,不好做什么剧烈的运动,林语肯定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一年她没少在医院之间辗转腾挪,都快对医院特有的那股子消毒水味过敏了,只要能回家,她是一秒钟都不想在医院里面多待。

    直到两个人坐上了沈之初那辆骚气的玛莎拉蒂,林语才搞明白,沈之初这是专程过来接她出院的。男人好像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负责”,一路上虽然偶尔还是会一句话噎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大体上并没有为难她,甚至迁就似的把玛莎拉蒂开出了30迈的乌龟速度,车技又平又稳,好像在缎子上滑行,林语稳稳当当地坐在副驾上昏昏欲睡,差点不知道今夕何夕。

    也是心思一动,林语想起昨天晚上乐以阳在群里发的话来,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男人,后者英朗的五官线条美好。

    “那个丁堰……”

    沈之初稍稍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他又不安分了?”

    怕是他想不安分也不行了。

    林语没回答,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沈之初也没什么理由再打人家一顿,而且腿打折什么的也太严重了点。她就是觉得丁堰脑震荡这件事太巧合了些,想了一圈又觉得和她玩得好的人里除了乐以阳会用这种方式教训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人了,才转念想到他身上。

    “不是,只是听说丁堰刚出院又被人教训了一通直接住回去了,想起你和他有仇,分享一下。”

    沈之初打了个漂亮的转弯,侧头瞥了她一眼,“昨晚的事,你今天就知道了,消息这么灵通?”

    那还不多亏了她有个百事通的好闺蜜么。

    林语“嗯”了一声,“还知道是昨天晚上的事,你消息不是也很灵通么……”

    等等,“不会真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