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别让他们跑了
刘禅东进，轲比能西进，刘备继续北上，曹魏最后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压得越来越小。 不过有人认为现在撤到兖州、青州、徐州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洛阳城中的有识之士现在已经开始抓紧收拾细软，准备要么箪食壶浆迎接王师，要么就是先去邺城躲一躲静观其变，看看刘备父子之后会用怎样的态度对付这些曾经为曹魏竭力卖命的人。 最先跳出来鼓动曹丕称帝的重臣桓阶在曹丕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病逝， 可还有不少之前献上劝进表的大臣被刘备父子标记，尤其是以人品高洁著称的华歆曾经拖着伏皇后的头发把她从墙壁中弄出来，无助的伏皇后“被发徒跣行泣”向刘协求救，刘协却只能无奈的表示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华歆之罪已经远远超过了大不敬，这也为他后来成为曹魏的重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只是现在大汉已经杀到了家门口，华歆自己也不相信刘备会因为自己人品高洁而当这种事不存在。 他现在惶惶不可终日，几乎天天在家哭泣不敢上朝，生怕出门的时候大汉已经打进了洛阳城中，将自己和自己家人抓起来送到伏皇后的墓前处置。 怎么办，怎么办啊， 谁能想到当年一个织席贩履之徒即将问鼎天下， 谁能想到当年已经明显气数将尽的大汉居然重新焕发出了力量？ 也只能怪当年自己的选择，也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上会如何评价自己的了。 “主人，咱们还是抓紧准备北上吧！” 跟随华歆多年的老仆苦苦劝说，求华歆不要再等了。 现在不走，等大汉杀过来，华歆一家多年积攒的财富肯定要灰飞烟灭，被大汉充公。 华歆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去了冀州，难道就能安全吗？ 现在鲜卑和辽东的部队正在大举进入中原， 他们军纪涣散，华歆很有可能会死在乱军之中。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之前曹叡说要死守洛阳的时候，华歆是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支持的。 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根本不惧汉军的威胁，一定会跟大汉死战到底，不死不休，给好友王朗报仇，绝不会离开洛阳半步。 谁曾想曹叡这小子居然在关键时刻怂了，居然要放弃洛阳， 他可以当说过的话是放屁，可华歆不行啊。 名士最重要的就是气节和名声， 华歆之前宣布要死守洛阳，已经引来了众多徒子徒孙羡慕期待的眼神， 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在汉魏交替的过程中立下大功，都愿意跟随华歆这样的名士跟归来的大汉死战到底。 若是华歆怂了，他辛苦积累的名声岂不是立刻灰飞烟灭，这对华歆来说，比死还难受。 就是因为这个，华歆不能跑。 他这几天一直在寻找一些跟大汉接触的办法，甚至开始通过自己的小妾（他的小妾是骆统的母亲）开始寻求接触东吴，看看能不能利用骆统跟大汉还算不错的关系说和，多苟延残喘一阵子。 可他也知道，就凭这点拐弯抹角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弥补自己的巨大罪行， 这几天他心里急的都要着火，表面却还是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生怕被人看出了破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华歆心中的恐惧也与日俱增。 据说老友王朗是直接被人活活骂死，身败名裂，也不知道生前是遭受了怎样的侮辱。 我华歆人品高洁，大汉不能这样对我啊。 晚饭食之无味，华歆早早就寝，可刚刚睡下不多久，他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华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一个黑影正停在自己面前不远，他刚想惊呼，那人嘿了一声，粗糙的大手直接捏住华歆的脖子，用沙哑的声音道： “想死？” 华歆赶紧闭嘴，可怜巴巴地眨眨眼，也不知道在黑暗中有没有被看到。 那人呵了一声，掏出一把匕首抵住华歆的后心，沉声道： “叫你家的仆役把后门打开。” 华歆的心中砰砰直跳，可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按照那人的要求，赶紧狼嚎着唤来仆役，让他们把后门打开，他还特意补了一句，开门之后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来。 “好汉，老朽家中薄有积蓄，可以全都送给好汉。 老朽的妾室乃东吴大将骆统生母，好汉若是高抬贵手，还……还有重谢啊。” 华歆本来还想装出一副大义凛然风轻云淡的姿态，可那个用刀抵着自己的汉子胡须沉重有力，手上的力道也颇为强悍，十有八九是某个草莽之人，华歆可不敢随意拿捏姿态惹火上身。 那人只是嘿了一声，冷笑道： “别怕，我等对尔家中的钱财不感兴趣。” 华歆顿时打了个哆嗦，颤声道： “好汉，好汉这是哪里的话，老朽，老朽的钱财都是自愿奉上，好汉饶命啊。” 不要钱就是要命，在钱和命之间，华歆还是很能做出选择。 他背后那人嘿了一声，华歆还道再说，屋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一个飘逸的人影闪进们来，竟端正地坐在他的面前。 “子鱼，许久不见了。” “公，公乃何人？”华歆颤声道。 “我乃徐庶，子鱼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徐庶！ 听见徐庶的名字，华歆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恐惧，不过，很快他心中又是一阵狂喜。 “原来是元直，原来是元直，元直来了就好。 之前元直失踪，为兄一直念着你啊！” 华歆和徐庶之前的交情仅限于一起上朝， 徐庶鄙视华歆的为人，华歆自然也不会跟徐庶这种几乎明反的人混在一起，以至于一开始他都没有听出徐庶的声音。 不过这不妨碍华歆迅速变脸跟徐庶套一套交情。 此人失踪许久，一定别有所图， 现在深夜前来，肯定说明此事华歆能帮上忙， 既然能帮上忙，有利用的价值，华歆就安心多了。 徐元直是大汉纯臣，我为大汉出力，大汉怎么也得看在徐元直的面子上饶我不死， 能做个富家翁，保全家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徐庶静静地看着面前不远处摇尾乞怜的华歆，慨然道： “某被逼的走投无路，也只能深夜来此，倒是惊扰了子鱼兄。 咱们长话短说，徐庶此来，是求子鱼兄帮个忙， 若是能成，徐庶必有重谢。” 华歆的心猛烈的抽动了一下。 一直以来的种种恐惧似乎在这一刻消散大半，他定定神，低声道： “不知元直所谓何事？ 愚兄愿竭尽全力，只盼为大汉锄奸。” “我要传国玉玺。” 徐庶的声音低沉稳重，听在华歆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他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此事，还真是颇为艰难啊。” 华歆知道，徐庶来求自己的事情一定颇为艰难，没想到居然是要传国玉玺—— 这倒……也还行。 此事说不难也难，说难也不难， 但华歆一定要把此事说的非常难， 如果办成了，这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功劳。 徐庶现在已经是洛阳城中的首席通缉犯， 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已经逃到了城外，也只有刘晔等人一直认定徐庶就在城中，而且在谋划什么。 要是能找到传国玉玺…… “要是能找到传国玉玺，天子那边，还请元直美言两句了。”华歆在黑暗中咧嘴笑道， “元直，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大汉纯臣啊，当年之事都是郗虑逼我，其实坏事都是他做的，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虽然传国玉玺之事非常艰难，但愚兄我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天子失望。” 所有人都认为徐庶应该跟刘备已经成功沟通，但实际上，迄今为止徐庶并没有主动跟刘备沟通。 刘备不想徐庶在这种关键时刻冒险，可徐庶心意已决， 他一定要给曹魏最后一击，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见华歆摇尾乞怜的模样，徐庶强忍着胸中的恶心，微笑道： “放心吧，如此大功，天子自然不会计较之前的事情。 不过……传国玉玺只有一个，子鱼要抓紧了。 “这，难道……” “不错，这洛阳城中的大汉纯臣不少，子鱼要抓紧了。” 曹魏现在节节败退，洛阳城中想给自己找后路的人越来越多， 徐庶的等待也终于收到了回报。 他再拜访华歆之前，已经拜访了好多当年曹魏代汉时冲锋陷阵的魏臣， 这些人当时的奏表写的字字泣血，可在危难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出首揭发徐庶，倒是纷纷将徐庶当成了自己的最后依仗，愿意为抢夺传国玉玺做最后的斗争。 这让徐庶感到大事可成。 等拿到传国玉玺，我就能昂首挺胸离开洛阳，等见到天子，见到孔明，见到当年的兄弟，还有好多话要说。 对，还有阿斗。 也不知道阿斗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徐庶的思绪已经飘到了胜利之后，华歆却感觉不到这欢乐的氛围， 他能听出来，徐庶不仅找了自己，还找了好多没有骨气的魏臣一起加入争夺传国玉玺的队伍。 如果他失败了，岂不是毫无功劳，到时候还是要死……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徐庶起身告辞，他才一把拉住徐庶的衣袖，急促地道： “元直留步，我还有一件事要说，我……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事关重大，也只能说给元直了。” 徐庶眉毛一挑，道： “子鱼且说来。” “常雕！曹叡派常雕去召见匈奴五部，他要跑了。” “跑？” 曹叡要跑的事情现在洛阳人人皆知，这算什么大事。 “不是往邺城跑，他们想跑去北国，这个，不能让他们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