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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我平时明明能跑能跳的,一到闻路明这里却变成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八百年发生一次的倒霉事全都被他撞见了。如果我再迷信一点,我可能会怀疑我们两个八字不合。 回家后我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着,闭上眼全都是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索性坐起来拿起手机看新闻。 下午发生的事是一起无差别杀人案,歹徒和被害人无冤无仇,谁也无法理解他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去攻击一个无辜的路人。 因为会引起公共恐慌,网上并没有太多的报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闻路明说的那条新闻,有记者跟到医院采访了参与抢救的医生,医生说多亏了有血型匹配的热心市民及时献血,加上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主刀,才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这个结果对于那个姑娘来说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放下手机,我再一次倍感无力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生死有命,有时候不过是差了一点可怜的运气,便会得到天差地别的结果。 如果当初……算了。 戏文里总讲善恶有报,小时候我也天真地信过,后来才明白什么因果报应,不过是编戏文的人给普罗大众画的饼。世上最不缺逍遥快活的混蛋和无端受难的善人,说来说去逃不开一个命字。 命又是什么呢,命是不讲道理。 认识的人总说我命好,我问为什么,他们说我生下来什么都有。但没人问我我想要什么,命运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给我,我说我不想要,它说我得了便宜卖乖。 越胡思乱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胡思乱想。 窗外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令人烦闷。我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于是下床去敲闻路明的门。 半夜扰人清梦简直缺了大德,所幸我道德感不高,一点儿也没觉得抱歉。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闻路明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我,慢半拍地问:“言乔?” “闻老师,”我看他不像是有起床气的样子,放下心来,问:“有酒吗?我睡不着。” 闻路明站在原地,几秒钟后终于缓缓转醒,说:“你现在不能喝酒。” “但是我睡不着。”我随口扯谎,“刚才打雷了,我不敢一个人睡。” 在闻路明面前丢了太多次人,我破罐子破摔,已经完全不在乎面子了。 随他怎么看我吧,我就是一个弱鸡废物草包。 闻路明毫不意外相信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拉开门说:“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去,第一次看清客房的布置,跟主卧差不多的干净色调,普通大小的双人床,只半边有睡过人的痕迹。 闻路明从衣柜里抱出一床新的被子铺开,意思不言而喻。我非常配合地掀开被子躺进去,说:“谢谢闻老师。” 心理负担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有的。我们两个一个alpha一个beta,谁也占不着谁便宜。 闻路明看样子是真困了,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躺回去关掉床头灯,说:“睡吧,晚安。” 但即便是困成这样,他还是不忘给我放出一点安神助眠的信息素。我在黑暗中转向闻路明的方向,隐约看清面前的人影,虽然有着同样的气味,却是全然不同的轮廓。 我不自觉往他那边靠了靠,安心闭上了眼。 “晚安。” 第24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床睡,第二天我竟然比闻路明醒得早。 微弱的天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给整间屋子蒙上一层毛茸茸的昏暗,昨夜的月桂香气还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与闻路明家的木调香氛混合出一种春日庭院的静谧感。 如果气味也有记忆,我想,很多年后我应该还会记得这一天,睁眼看到第一束天光时所感受到的树木和家的温柔。 意识渐渐转醒,我发现自己腰上搭着一条胳膊。 闻路明昨晚是背对着我睡的,但现在我的后背靠着他的胸膛,以一种过于亲密的姿势。 反应过来我浑身僵硬,不敢动也不敢转身,怕吵醒他后更加尴尬。正准备继续装睡,把这份尴尬留给闻路明来处理,腰上那条胳膊忽然动了动,随即把我搂得更紧。 这是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低头看见闻路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被子和睡衣传递到我皮肤上,成为一处无法忽视的热源。 而手的主人呼吸绵长,显然还在睡梦之中。 我小心地往自己那边挪了挪,试图与闻路明拉开一些距离,然而才刚动了一下,那只手就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不满地把我捞了回去。 ……算了。我放弃了。 抱就抱吧,又不是没抱过。谁让我半夜发神经非要跟人家挤一张床。 放下心理负担的我安然闭眼,享受清晨的回笼觉。身后的闻路明依然有着极强的存在感,无论是体温还是呼吸,都清楚地告诉我他是一个成熟的alpha,而不是任何一个在我身边躺过的omega。 alpha是人类的好朋友。我对自己说。 没多久闻路明醒了,他也和我一样,僵在原地很久才试着把手轻轻拿起来,小心翼翼地缩回去,然后一点一点退开两掌宽的距离,最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我心里想笑,暗暗腹诽他也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