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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他俩一块爬树,庄文曜看到了他偶然露出的腰上青了一块,问是不是胎记,他也没否认。但去年陆之恒又让他看了一次,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陆之恒说:“其实那不是胎记,是我爸掐出来的淤青。” 庄文曜呼吸一滞。 警卫也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爸小时候还打你呢?” 陆之恒点点头:“小时候,一直都是妈妈在家照顾我。但我一直相信,爸爸是爱我的,是仅次于妈妈的、第二好的人。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笑着和我告别。妈妈说,爸爸又去工作了,他每天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和妈妈,为了我们这个家,他对我们的爱是深沉的……” “但是有一天晚上,睡前我喝了一杯牛奶,于是睡得很不安稳。起夜的时候,我发现妈妈在我床边偷偷地哭……从那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妈妈每天晚上都会默默流眼泪,我却不知道原因。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熬到深夜都没能入睡,却等来了爸爸……那天晚上,我发现了,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家暴了妈妈。” “原来他每天下了班都回去赌博,到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和伤痕回家,把怨气都撒在妈妈身上。而妈妈也有很严重的胃病,每天晚上胃痛发作,加上伤心难过,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原来爸爸不快乐,妈妈也不快乐。只有我,对他们经历的事情、他们背负的痛苦一无所知,自以为生活在幸福快乐之中……” 而在他撞破了爸爸的秘密之后,这份虚假的幸福,终于走向了毁灭。 这天晚上,时全一如往常,回来得很晚。顾燕和时月都不敢睡了,一入夜,就如监狱中的囚犯一样,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酷刑的来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时全从赌场回来,已经满身酒气,回到家却还想喝一顿,使唤顾燕:“上菜!今天做的什么?” 顾燕非常敷衍地端上一碟凉拌黄瓜。 “就这点玩意儿?”时全显然很不满意,筷子敲着瓷盘,狠得似要将它敲碎,“肉呢?” 顾燕小声嘀咕:“想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都没有,还天天晚上想吃肉……” 时全掀起眼皮看向她,目光狠厉:“你再说一遍?你们母子现在吃的用的,不都是花的我的钱?还跟我横?”一脚踹上她小腿。 自从某天晚上他被时月无意撞破,就愈发猖狂,也不背着孩子了。 硬质的鞋底击在迎面骨上,顾燕疼得钻心,一下子摔倒在地,嘴里却一声没吭。 “妈妈——”时月尖叫着扑到她身上,下一秒就要哭叫起来,却被顾燕捂住了嘴巴。 时全皱了皱眉:“再给我炒个热菜去。” 顾燕忍着痛爬起来,拍拍时月的后背安抚他,然后独自进了厨房,炒菜。 借着抽油烟机运作的轰响,顾燕趴在水池边干呕了一阵,无力地下滑,坐在地上,撩起裤脚摸了摸小腿上的淤青,弓起身子低声抽泣。 “妈妈……”时月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抱着顾燕的小腿,轻轻小口吹气,“妈妈不痛,呼……呼……妈妈不痛……” “小月……”顾燕鼻子猛地一酸,一把把孩子搂在怀里。 “妈妈……”时月小下巴颏枕在妈妈肩头,小声问,“爸爸打妈妈,妈妈为什么不还手呢?妈妈告诉过小月,如果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的……” 顾燕含着泪笑了一声:“是,可是妈妈没有力气,打不过爸爸呀。想要还手,首先不能比对方弱才行,否则只会激怒对方,受到变本加厉的对待。” 时月下意识抱紧了妈妈:“那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顾燕耐心地说:“这种情况啊,打不过就只能逃跑了。” 时月灵机一动,抬起头看着妈妈:“那我们逃跑吧,不要爸爸了!” 顾燕无奈地笑笑:“我们不能跑。”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你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妈妈。” 时月天真地眨眨眼睛:“我还有妈妈呀!” “只有妈妈是不行的……” 时月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和妈妈在一起很好呀!我不想要爸爸,我讨厌爸爸……” 顾燕疼惜地望着儿子:“小月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时月重重点头,抱紧了妈妈,“小月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顾燕用力抱了抱他:“好的,妈妈想想办法。太晚了,小月先去睡觉吧。” 其实时月也困了,但想到爸爸不让妈妈睡,还可能打妈妈,心里就很不安生,赖在妈妈怀里撒娇:“不要,小月睡不着,要妈妈陪……” 顾燕心如刀割:“小月乖,先去睡,妈妈陪爸爸吃完晚饭就去陪你。” 时月一听,惊恐大叫:“妈妈不要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会打妈妈的!” “嘘——”顾燕忙让孩子噤声,“那小月去陪爸爸吃饭吧,把爸爸哄得心情好了,就不会发脾气了。” “好!” 时月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顿时有了精神和动力,跑回客厅里,坐到时全对面。 正好时全闷了口酒,咧着嘴朝他笑了笑。 虽然那笑容让时月浑身寒毛直竖,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爸爸,你今天开心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