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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双不愿多跟他纠缠,猛地拽住衣角往回拉。苏qiáng怎么会如了她的愿,手上早就加了劲儿,一来二去,陈双脾气也上来了,猛地松了手,准备与他闹一番。岂料,他用劲儿太大,陈双一松手,他一个啷当朝后倒去,堪堪用尽力气才没立刻摔在地上,只是退了几步。却忘了还抓着陈双,她被惯xing拉得向苏qiáng倒去。 苏qiáng硬是转了方向,用背撞在栏杆上。陈双被碰的鼻子酸疼,她挣扎着起身离开,不再看他一眼。衣角弹回来,里面的空气却来不及出去,鼓鼓地像是个用jī蛋做的不倒翁,滑稽的小丑。早在他俩说话时,就引来不少侧目。此刻,更是窃窃私语个不停。 苏qiáng高声道:你着什么急,连自己是美是丑都不在意,怎么跟你说了几句话就恼了? 陈双扭头,饱满的双唇起着gān皮,微微翘起,轻声道:因为你丑啊。 苏qiáng被噎地说不出话,下意识皱着眉细细摸了自己的脸好几遍,反应过来脱口骂道:我cao! 陈双摸着手上的冻疮,耳边苏qiáng的话还没有散开,皱着眉本能的想避开他。此后一连几天,再遇见他都是绕着的,实在避不过就小跑着从他身边快速经过。苏qiáng开始还不当回事儿,后来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把他当豺láng虎豹了啊。 人xing本贱,越是离你远远的,越是往跟前凑。 天刚擦黑,教室就剩陈双一人了。她揉揉发胀的脑子,收了书本打算回家。却在桌dòng里摸到了一个圆盒子,不大不小,一只手握着还能从指fèng中露出来。 她侧身去看,拿到桌面上。通体红色,让她原本发胀的脑子,此时更觉得太阳xué突突地跳。这是治冻伤的。陈双神色变得难看,猛地将那瓶药膏扔回桌dòng,那药膏却滚了几滚掉在地上。她站起身,椅子倒地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十分响亮。 她看着地上那瓶药,从地上抓起来,狠狠地朝门外砸去。乌漆的木门被砸的发出沉闷的声音,还加上一声人发出的哎哟。 苏qiáng进门差点被砸到脑袋,他低下头看,踢了那瓶子一脚。抬眼却看见陈双脸上来不及收回愤恨的表qíng。 他愣了愣,随即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字,嗤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哪个毛头小子献错殷勤了。 陈双索xing不再装,眼里的qíng绪全让苏qiáng看了个gān净。他倒是诧异起来,慢慢走到陈双面前,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灌进两人的耳朵里。 真他妈能装,让别人看看你这样儿,谁会说你是淑女? 看不到也没人会这么说了,砸了你的脚以后,谁会陈双未说完,就让苏qiáng把一只手拽了出来。 她说:你gān什么,快放开。 苏qiáng倪她一眼,声音意外清亮:就你这双手,流氓见了也要躲着。 她气得挣扎:你放开! 苏qiáng一手制住她,另一只手将瓶子打开,修长的手指挑了一块白玉似的药膏,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他涂在陈双红肿尤为厉害的地方,然后慢慢推开,还是忍不住低声骂道:妈的,这什么药,真难闻。 陈双气急了,直说不让他抹,苏qiáng却不理她,只是低头抹药。她一脚踩上他的,却感到手上一阵疼,苏qiáng正看着她,手指使劲儿摁着她的患处,神qíng似笑非笑。 她不甘心地再使劲儿踩下去,手上的痛又加剧了,疼的心都难受。她吸着凉气认输:你有病,我涂不涂药关你屁事! 陈双,你是不是就会骂这一句?苏qiáng专心涂着药膏,什么时候你会说其他脏话了,再来骂我。 她语噎,只听他继续说:人家好心好意给你送药,是碰了你哪根神经让你这么恨?别以为人家是施舍你,那你得多可怜。 陈双听他说完,死命地要挣脱,脸上表qíng气急败坏。 苏qiáng没再开口,药膏涂均匀了便松手,的手亮闪闪的,连带着他自己的手上都沾着药膏,十分滑腻。 陈双看着自己的这双手,自嘲地笑笑,她是在矫qíng什么。却还是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天黑的很快,刚才还是与黎明混淆不清的颜色,现在已经是漆黑一片了。苏qiáng用手指轻叩着桌面,皱着眉说:说你发神经,你还真来劲儿了。就是抹个药,又不是摸你腰。 她拿眼角瞥他,再扭头看着玻璃窗。一丝灯光折she到窗户上,发出刺眼明亮的光,晃得人眼花,再分辨不清窗外与窗内。 喏,这药可是我买的,别反倒承了别人的qíng。 桌上红药瓶装着白色刺鼻的药膏,红色的盖子被随意地扣在桌上。而教室的木门边,仍然有一瓶红色药膏,边缘有磨损的痕迹。 学校食堂的饭菜不管多难吃,陈双吃了快三年,也差不多习惯了。正是冬天,大白菜是时令菜,食堂更是变着花样地做。什么醋溜白菜,白菜汤,白菜炖豆腐。她无jīng打采地拿着筷子戳了戳米饭,听着夏亦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我现在这么黑肯定是我妈怀我的时候没多吃白菜,要不然我肯定白白嫩嫩的。夏亦夹起一筷子huáng心白叶的白菜,放进嘴里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陈双看着夏亦的吃相,拿起餐桌上的面纸给她擦了擦嘴角的饭粒,含糊地说道:那直接吃豆腐多好,一点儿别的色都没有。 你说什么?夏亦咽下一口汤。 陈双摇摇头,放进嘴里一口白菜,脆脆的菜叶被油糊住了,嚼了几口还会有涩味,她抬头看吃的正香的夏亦,不禁撇嘴,有什么好吃的。 她紧紧外套,感觉全身上下都是凉的。北方的天气gān冷,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下雪。上一次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的样子,还是在几年前。餐盒里的东西已经吃光,买的分量不大,当时忘记加一份汤,暖暖胃也好。 陈双起身去排队打饭,前面只有两三个,很快就到她了。食堂的大铁勺,往飘着几滴油花的汤里一按,再舀进碗里。汤还是热的,不烫手,温度刚好。她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走回座位,刚放下碗,身后突然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吓得她差点将桌上的汤弄洒。 苏qiáng叼着一根牙签,看着面含薄怒的陈双,他就近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轻笑道:怎么每次见你都没个好脸?长这么漂亮可惜了。 食堂人来人往,苏qiáng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自己反倒浑然不觉。一个长着青痘的男生坐在角落,正大口喝着饮料,眼睛时不时朝这边瞟着。她瞪了男生一眼,他这才悻悻地收回眼神,埋头吃饭。 陈双把餐盘挪了一个空位,然后坐下细声道:我要吃饭,没空说话。 苏qiáng笑眯眯地凑上前:真巧,我有空,也不吃饭。 夏亦古怪地看了看这两个人,恍然:你俩――陈双歪头带着微笑,她吞下未出口的话,拿起餐盘:你们聊哈,我吃饱了。 陈双看着步调慌张的夏亦,心里一阵别扭。她把汤碗捧在手里,轻轻chuī散飘着的热气,流进嘴里滑入喉咙。 苏qiáng咬着牙签,侧身盯着陈双,她只是盯着汤碗,全当他不存在。他轻敲着桌子,渐渐回想起那天。散落的凳子,沾着脏土的钢笔,和她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他顿时心下一紧,掌心猛地拍向桌面。 正在喝汤的陈双顿时呛了个大红脸,咳得喘不上气。苏qiáng连忙起身用手给她拍背,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汤也能呛着。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他心想,还是这样顺眼多了。 陈双气得躲他拍背的手,想起身跟他吵架,却被他qiáng按在凳子上。她气得一脚踩他鞋上,用的是十足十的力气。苏qiáng早防范着,怎么会让她再得逞。陈双只能两眼冒火地盯着他。 咳嗽渐渐平息下来,苏qiáng的手刚好在此刻离开。她霍地站起来,他正翘着二郎腿,抬头看着她,咬咬牙大声道:想找人谢你,也得眼神好点儿,看准了再说。 苏qiáng吐了叼着的牙签,听到她说的话点点头:坐下,你想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她一口闷气憋在心口。 自从与苏qiáng有了jiāo集,她的生活就像是一条崎岖的小路,突然bào雨倾盆,冲陷了huáng土,布满了肮脏的泥坑,让她急切地渴求太阳的出现,恢复以往的蹒跚。 陈双实在是对苏qiáng生不出什么好感,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缠上了自己。 陈双低头不语,睫毛微颤,轻轻端起餐盘走到水房。水龙头哗啦流下的声音,让她神qíng呆愣。余光看到苏qiáng跟了过来,她挤了点儿洗洁jīng抹在油腻的餐盘上。 你想要什么? 苏qiáng嘁了一声,拧开水龙头,冰凉刺骨的水用双手捧住,全部扑在脸上。晶莹的水珠从他刚毅的下巴滑落,他扭头看她,眼神闪着莫名的光,突然闷闷地笑了。 huáng色的油渍融进丰富的泡沫,陈双用力搓揉着。光线穿过食堂的落地窗,走进水房,照到油渍和洗洁jīng组成的泡沫,泛起了绚烂的彩虹。她手上一顿,把水放到最大,将泡沫冲尽,不管被水花溅湿的衣服。 哗啦――餐盘摔在水池。 苏qiáng拽住陈双的手,冻疮已经消了肿,皮肤还是红红的,嘴角上挑:药还真管用,没白费我天天堵你。 她挣开,伸手去水池捡餐盘。 不为我救你,只为我伺候了你这双手好些天,是不是得谢谢我?苏qiáng抬手,顿了顿,还是握住那只在水下冲洗的手。 陈双侧着身抬头,由着他握住,用另一只沾着水珠的手关上水龙头:有一回是我自愿的吗?你跟我没jiāo集,各走各的路,是最好的了。 身边走过留着刺头的男生,端着餐盘没敢看他们,耳朵上塞的耳机外漏出声音,最炫民族风的曲调让她莫名想笑。 苏qiáng捏着陈双的手,手指头轻轻敲着,用鼻子哼笑一声:没良心。甩了她的手,将湿手随意在身上擦gān,抬脚在湿地面上走了几步、 你只要在打饭的时候帮我打一份,从此任何时间我都不烦你。只要一个月。随即又补充道,若是不同意,我就天天缠着你。我一个混子,我怕什么?你要是不怕被缠的上不了课,尽管拒绝我。 转过身就看到陈双死盯着他,苏qiáng摸摸鼻子,手的温度让他皱了皱鼻尖:你骂吧,知道你在心里骂我。 软骨头,轻轻一砸连ròu泥都不如,全是满地的碎渣。陈双在案板前切着韭菜,心里不停地骂自己。 陈国富往褐色带着花纹的酒盅里倒上白酒,一口喝gān发出滋滋的响声,夹起一口猪耳朵,边嚼边道:韭菜炒jī蛋好了没有? 赵凤兰啪的把正在打jī蛋的碗扔在灶台上,高声道:催催催,一回家就要吃要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债的。 陈国富也不恼,眯着眼睛晃着腿,嘿嘿笑几声:我这不是见我闺女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