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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褚瑴就亲自给叶向东打了电话,“向东,马上过来公寓一趟,他发烧了。” 叶向东有心里准备,接到这通电话也不意外,“好,我十分钟就到。” 莫嫌靠在褚瑴怀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没感觉到。”他就是感觉头有些胀痛,他还以为是天太热闷得太难受导致的。 褚瑴点点头,“发烧的人都感觉不到。” 莫嫌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对不起。” 第九十四章 罪过 人生的经历都应该只是一阵子,而不是为了一段经历要痛苦一辈子。 不管你在人生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那都是属于已经过去的一段经历,而人这一辈子,过往就该成为序章,而不是用一生去铭记那些伤痛或者遗憾。 褚瑴很少开导人,莫嫌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如果错不在你,你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所有的过错都不是因为他,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莫嫌想了想,缓声道,“我的出生就是最大的罪过。” 如果他当时没有出生,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就如同霍先生所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生,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意外,他的母亲不会被逼到绝境,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他的母亲会有其他的结局,她不会沦落为笑柄,也不会独自艰苦抚养他,她或许不会离开霍家,她会被妥善照料,也就不会早早病故。 从他懂事开始,除了母亲,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他的出生是个错,他的存在是个耻辱,除了母亲自责将他带来这时间遭遇这样的苦难,所有人都在责怪他,他不该出生,他不该来这个世界,给他们添那许多的麻烦和耻笑…… 他一直都不想承认,但是那些过往的经历却一直的提醒他,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你的出生不是罪过。”褚瑴严肃道。 莫嫌不在意的摇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褚瑴摸了摸他的头,“人的出生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如果说一个孩子的出生是罪过,那么也是他父母的罪过,既然选择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那有什么资格责怪孩子的出生是罪过呢?”选择的权利从来都不在孩子的身上,所以凭什么将过错归罪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是这样么?”莫嫌有些不解,“可是我的出生是意外。” 他的生身父亲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出生,听说当初卓家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费尽了周折想要让他消失,霍家也从未想过要让他出生,不管是霍老先生还是霍先生,他们都不愿意让他这个代表着耻辱的存在出生,是母亲一力坚持要生下他,为了留下他,母亲被霍家赶了出来流落街头,怀着他的时候,无处容身的母亲在笼屋渡过了孕期,后来辗转回到内陆的城市,状况才慢慢好转一些。 褚瑴说,“意外也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所以,您当初接受闹闹,也是承担相应的责任是么?” 孩子的身世和他何其相似,只是母亲当年遇上的人和他遇上的人截然不同。 这一次褚瑴缓了片刻才回答,“他是我的孩子,自然是我的责任。” 听到褚瑴的话,莫嫌扯了一抹笑,只是笑得有些难过。 你看,这么多年来,被所有人耿耿于怀的事,原来在不同的人眼里,完全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啊! 他们闹得那么难看,甚至不惜撕破脸,闹得整个港城沸沸扬扬,彼此互相推诿责任,每个人都想要把自己摘出来,每个人都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的责任,最后每个人都成功的把自己摘出去了,然后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都推到了他和母亲的身上,他们居高临下的指责母亲,嘲笑她,践踏她,因为她非要生下这个丑闻旋涡中意外怀上的私生子。 说她身为霍太太,却要生下卓家的孩子,吃着锅里的,还要看着碗里的,说她都这样低贱了,还要勾着霍家的二公子…… “莫嫌……” “别担心,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他没有这么玻璃心,也不是为了这个矫情,他和孩子有幸遇上褚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半生的磨难换来的幸运。可是他的母亲当年是没有这份幸运的,她遇到的人没有褚先生的这份责任心,所以他的出生没有被任何人承担相应的责任,有的不过是嫌弃和拒绝。 当年的那些过往说起来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莫嫌很少提及,母亲已经故去,再提这些旧事,不过是自揭伤疤。 “……我想和过去告个别。”他突然道。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身世,不过是因为他狭隘的活在了那些人的言语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跳出那些口诛笔伐的狭隘世界,原来这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褚瑴低声问,“嗯,需要什么仪式么?” 莫嫌突然就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和难过的过去告别,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么? 为什么褚先生这么正经的人会竟然会逗趣? 莫嫌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就像闹闹撒娇的动作一样,“什么都不需要的。” 他一直以为要和那些过往告别,是一件剥皮拆骨的事,需要重新揭开那些伤,一点一点割去腐烂的肉,然后晾着伤口,在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些伤才会慢慢结疤,之后就是偶尔刮风下雨的时候,旧伤会隐隐作痛,天晴就只剩下一块醒目的疤,经年累月慢慢就会淡去了,但是现在他发现,似乎没有那么麻烦,揭开,清洗,上药,然后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