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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第45节

    冬郎从不信运气这回事,有些事即便看似好运,但背后必有缘由,只不过不知今儿这桩事的缘故罢了,就如自己能在梁府进学,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即便叶氏夫人跟阿姐投缘交好,也不过是邻居罢了,若寻常小事举手之劳,或许会帮忙,可这侯府家学岂是寻常人能进的,记的那日子瑜提过一句,说他当初进学的时候,都是费了些力气的,子瑜可是梁府的正经亲戚,自己又算什么,怎会凭叶氏夫人一封荐书便能进学,若果真如此容易,子瑜这个亲儿子又何需费力气。

    这些事他想了许多日子,一直心存疑惑,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缘由,他之所以不安,是隐隐觉得此事或许跟阿姐相关,而他最怕的也是这个。

    他也问过子瑜,可子瑜平日里跟自己无话不谈,一说到此事便开始含糊,若问的急了,便干脆推说不知,他咬死了不说,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或许自己可以寻机会问问先生,先生在梁府任教数年,应该知道底细。

    冬郎这儿心事重重,周子瑜却兴奋非常:“承峻,你说我做什么生意好?”

    冬郎摇摇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

    周子瑜顿时蔫了:“你说我要是想不出来,师傅会不会嫌我笨就不收我了。”

    冬郎心说人家根本也没说过要收你当徒弟,不过见他这样,也不好再打击他,遂道:“你不说各家都有生银子的产业吗,你家难道没有?不如就从你家入手。”

    周子瑜却摇头:“也不瞒你,我们周家虽算不得寒门,也差不多少,没什么家底儿,我家如今的进项都是靠着我母亲娘家的陪送,而我外祖家是医药起家,家里的产业不是医馆便是药铺,且,母亲也只是占股分红,并不能插手经营。”

    冬郎点点头,这医馆药铺的生意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就如玉生烟这样的玉器铺子,虽说那蓝东家颇有手段,到底也是祖业,有根底儿,外行若想做大约都不知从何处入手。

    冬郎念书做学问还成,做生意却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道:“想来这做生意也不是着急的事,你回去好好想几日,许就想出……”

    冬郎话未说完,周子瑜便一拍大腿道:“有了,  就开家酒楼,你看京里这些酒楼茶肆,哪天不是通宵达旦人满为患,跟不要银子似的,实则贵的要死,去一次没个百八十两银子甭想出来,可比什么生意都赚,明儿我就来寻我师傅,问问他的意思,他若觉着可行,我便去牙行。”

    燕州城里也有酒楼,冬郎却从未去过,只隐约听人说过是个极热闹的耍乐之处,却未想子瑜竟想开酒楼,愣了愣,不禁道:“开酒楼不大好吧。”

    周子瑜:“我开的酒楼又不是花楼,怎么不好了。”说着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不是怕被我家老子打断腿,没准真开个花楼。”

    冬郎愕然看着他。

    周子瑜:“你别这么看着我,食色性也,男人哪有不好色的,难道你不喜欢美人啊。”

    冬郎俊脸一红:“莫胡言。”

    周子瑜嘿嘿笑了:“看吧,脸都红了,这里就咱们俩,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美人谁不喜欢啊,不过这美人若生的太美了也不好,容易生出祸事,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说着凑过来道:“不瞒你,虽说我老子在燕州任知府,我可还真没去过燕州府,听人说燕州出美人,是不是真的?”

    见冬郎摇了摇头,周子瑜颇有些失望:“你说你还真是没趣儿的紧,在燕州住了那么多年,竟连美人都不知道。”

    冬郎并未应他,只是有些出神,若说燕州的美人,阿姐就很美,提起阿姐,便不由想起刚在玉生烟的库房里瞧见的那支簪子,簪头是用羊脂玉雕的一朵杏花,雕的巧夺天工,最难得花蕊处有淡淡的粉色,乍一看去真如那枝头开的杏花一般栩栩如生。

    当时他便想若阿姐戴在头上,应该极好看,只可惜自己只能想想,毕竟玉生烟的东西样样价格不菲,不是自己这样的寒门子弟能买的起的,况,刚子瑜也问过那个簪子了,蓝东家说是人家订的彩礼,客人亲自绘制图样特意订的,因订了一套,尚有几样未成,方先搁在了库房里,也不知那位新娘子戴着好不好看,即便好看,也肯定不如阿姐。

    不知阿姐如今做什么呢,眼瞅便要入夏了,一入夏,燕州便热了,阿姐的身子,怕是禁不住暑气。

    燕州是热,今年热的尤其早,过了五月端午,日头便一日烈似一日,恨不能把人都烤成干,热的人在屋里待不住,都跑到了树荫下凉快去了。

    潘家巷口的井台边儿上,聚了好些人,妇人们洗衣裳,孩子们在旁边树荫下你追我赶的嬉戏玩耍,妇人多了便难免家长里短的唠八卦,而近一个月来潘家巷的八卦只有一个,便是前些日子上门提亲,排场轰动了整个潘家巷的那位玉家的准姑爷梁大夫。

    第134章 又来提亲了

    一个妇人搓着盆里的衣裳低声道:“你们可见了那日来玉家提亲的梁大夫不?哎呦那模样生的真真的俊啊, 要不是亲眼见了,我都不信世上真有这样俊的男人,可真是长见识了。”

    旁边的妇人道:“哪里光俊, 性子还好, 人也斯文呢,那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心也善,我家小子皮,瞎跑乱撞的,撞到他身上, 一双手正按在他的袍子上,立马便是两个泥印子,可把我吓坏了, 人家那衣裳料子可不是便宜货, 真要让咱赔哪配得起啊, 我家那小子也吓的直哭, 可人家不仅未恼还把我家小子扶起来, 让小厮拿了桂花糕来,你们说说人玉家可是积了几辈子德行,竟得了这么个好女婿,以往瞧着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们, 眼睛都长在脑瓜顶上, 可是瞧都不瞧咱们一眼。”

    另个妇人道:“别说那些公子少爷们,就是个看门的都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说话吆五喝六的, 不过一个看门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瞧瞧人梁大夫多亲和,不过说起来也奇,梁大夫那样的家世人才,要真想娶,什么样的娶不来,怎么偏瞧上皎娘了?”

    旁边的妇人也道:“可不是吗,先头玉家大丫头回来的时候那个排场,都说是攀上了富贵人家,跟我家那口子还说,不定是年纪大了,要不就是有什么不周全,谁知竟是这么个俊俏斯文的公子,要人才有人才,要家世有家世,老天爷可真是不公,这样的好事咋就都落在玉家头上了呢。”

    陈家婶子听了半日,越听越恼火,手里的衣裳啪的丢在木盆里站起来道:“你们说什么酸话,玉家丫头也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模样心性哪儿不好了,怎么就非得配个年纪大不周全的。”

    旁边的妇人忙道:“你恼什么,我们也没说玉家丫头不好啊,可模样心性再好,那样弱巴巴的身子,怕是不能生养,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啊,难道是奔着绝户去的不成,更何况玉家丫头还和离过,若不是娶不上媳妇儿的,谁家乐意娶个二婚头的家去。”

    陈家婶子哼了一声:“这人心要摆正了,好运自然来,玉丫头心正命就好,老天爷都见不她不如意,特意降了这样一桩好姻缘给她,  你们酸也是白酸。”

    旁边妇人听了这话颇不受用:“陈家的你倒是不酸,替人家拔份,可人家得了好女婿攀上高门第,也没你老陈家什么事,你照旧得在这井台上洗衣裳,更何况,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富贵人家娶个不能生养的病秧子家去做什么,摆着当祖宗吗,去年那个姓潘的上门提亲的时候,不也说的天花乱坠的,后来不一样和离了,依着我说亲事还得门当户对的好,咱这样的平民老百姓非要去够那高门大户,就算够上了也没啥好结果,你平心而论,皎娘能配上人家那位梁大夫吗。”

    陈家婶子:“配不配得上可不是你说的,人家梁大夫就是稀罕皎娘,上赶着来提亲的。”

    那妇人撇了撇嘴:“上赶着来提亲,怎么没后因了。”

    陈家婶子才知道这些人,最近几日为何天天往井台跑,家里有多少衣裳洗不完,原来是赶着来瞧玉家笑话的,嘴里说的天花乱坠,心里却不然,见不得别人好。

    想到此,不禁道:“你们若是想着看玉丫头的笑话可打错了主意,那日梁大夫上门提亲,我正好在玉家,看了个满眼,人家梁大夫是诚心诚意要娶皎娘,要不是玉秀才两口子没答应,这会儿估摸都过礼了。”

    没答应?众人齐刷刷一愣,尤其刚说风凉话的那妇人一脸不可置信:“为何不答应?”说完又觉自己问的有些急,遂有些不自在。

    陈家婶子暗暗冷笑,刚还说应该门当户对不能高攀呢,这会儿倒比人家正主还着急,可真是打脸,遂道:“还用说吗,自然是怕闺女受委屈。”

    那妇人道:“玉秀才两口子不答应,那梁大夫就罢了不成?”

    陈家婶子往前头街上望了望道:“要真是罢了,怎会又来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街上行过来一队车马,前头一匹青骢马上正是前些日子轰动潘家巷的那位俊公子,梁大夫,后面一辆油壁车,窗纱垂幔,影绰绰车里像是有个女子,最后的一辆车上是各色礼物,瞧这意思莫非又来提亲了?那油壁车里坐的什么人?

    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车马走到了近前停下,梁惊鸿下了马,跟井台上的妇人们打过招呼,方到后面油壁车的车窗外道:“表姐,街坊们都在外头呢。”

    表姐?众人一愣的,怎么又来了表姐,难道是带着表姐来提亲?正疑惑间,车门已然开了,梁惊鸿扶着叶氏夫人下了车。

    叶氏夫人虽不如梁惊鸿出身显贵,叶家也曾是鼎盛之族,即便是叶家庶女也是气韵不凡,况如今丈夫任燕州府知府,也就是燕州府的一把手,叶氏可是燕州府名正言顺的第一夫人,说白了,只要在燕州府境内都是她的主场,所以一露面就秒杀了这些潘家巷的妇人,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拌嘴,这会儿却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到了还是梁惊鸿开口道:“表姐,这里都是家里的老街坊们,平日里对二老颇为照顾的。”

    叶氏淡笑道:“这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往后二老还得几位高邻帮忙照看着些,我这头一回来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倒是带了些点心,家里做的,比不得外头铺子里的好,各位街坊们尝个新鲜吧。”说着吩咐了一声,周妈妈便提着个点心盒子过来,打开,一一分给井台上的妇人。

    那些妇人手里拿上点心方回过神来,刚那妇人道:“您是梁大夫的姐姐,莫非也是来提亲的?”

    叶氏目光一闪道:“不瞒几位高邻,我这兄弟是个性子急的,一着急便自己跑来提亲,连礼数都顾不得了,见过谁家自己上门提亲的,又不是家里没人,总的有个家里人出头,方不失礼数,那日他回去,让我好一顿骂,真真越大越没了成算,便再着急也不能急的自己跑来,这是亲家开明,不与他计较,若换了别人试试,不赶他出门都是好的。”

    第135章 丈母娘看女婿

    好家伙, 亲家都叫上了,看起来老陈家的话不假,真是男方上赶着, 这上回自己上门求亲不成, 姐姐就亲自来了,足可见男方的诚意了。

    眼瞅这门亲事成了真,心里都羡慕玉家得了这么一门贵婿, 哪有不见风使舵的,纷纷道喜,叶氏道:“多谢吉言,成婚之日还请各位高邻来吃喜酒。”寒暄过了, 方举步进了潘家巷。

    陈家婶子瞥了周围两眼道:“刚不还说人家这亲事成不了吗,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旁边几个妇人互相看了一眼忙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也是担心玉家丫头吗, 从小瞧着长起来的, 嫁的风光了, 我们也替丫头高兴不是。”

    陈家婶子哼了一声:“真是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倒是奇怪的瞧了那边洗衣裳的老吴家一眼, 往日数着这娘们最爱说酸话, 上回在这井台上还跟自己打了半天嘴架呢,怎么今儿倒成了据嘴的葫芦了。

    不过陈家婶子也没空理她,忙着收拾了衣裳木盆便往家跑,走的急匆匆, 旁边的妇人道:“也不是上她家提亲, 她跑什么?”

    另一个妇人道:“你们就知道瞎咧咧,瞧瞧人家老陈家的才是有谋算呢。”

    众人忙问:“啥谋算?”

    那妇人:“你们想想这几日可还见得着她家大妮不?”

    众人这才道:“是啊, 她家大妮子是个皮猴子, 以往天天跟那些小子们一处里疯跑, 这几天却没见影儿,莫不是去了亲戚家吧。”

    那妇人:“什么亲戚家,是在玉家呢,跟玉家那大丫头学针线去了,天天都去,一待就是一天。”

    不用这妇人再说,大家伙也都明白了  心道这老陈家的真有心计,这往后就算皎娘嫁出去了,凭这个由头,也能常来往,等于攀上了高枝啊,且不说皎娘那一手好针线学到手将来受用无穷,有了这层关系,说不准将来还能找个好婆家呢。

    忍不住道:“怪不得她如此护着玉家丫头呢,听不得别人说一点儿不好,闹半天是为了攀高枝儿啊。”嘴里说着酸话,心里却万分羡慕,早知道自己也跟玉家勤走动些多好。

    且不提这些妇人们如何羡慕,只说叶氏跟邻居们寒暄完,进了潘家巷,到了玉家院门口停下,瞥了梁惊鸿一眼,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她是真不知这小子瞎折腾什么 ,自打来了燕州城这几个月来,就没一天消停的时候。

    如今自己还得上门来帮他提亲,想起这几日听周妈妈说起玉秀才两口子如何如何疼闺女,叶氏这心里真有些打鼓,若玉家真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力人家,倒好办,毕竟权势家财,惊鸿一样不缺,偏偏人家不势力还疼闺女,哪家真疼闺女的爹娘,不替闺女打算,这明摆着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人家能不担心吗,再说,便自己出面这事儿也的说清楚了啊。

    昨儿还跟惊鸿说起此事呢,自己登门提亲倒不难,横竖不过演出戏罢了,可她们这边知道是演戏,玉家可不知道,人家是正经当真的,干系闺女一辈子的大事,人家能不问清楚底细吗,偏偏惊鸿这身世底细却是没法说的。

    昨儿跟惊鸿说起此事,他倒不以为意,只说自己今儿来,玉家问什么便说什么,不用编就照实里说,叶氏这个气啊,这小子倒豁出去了,却把难题都丢给了自己。

    他是不怕,可自己若真照实里说,也得人玉家相信不是,为了今儿的事,叶氏昨儿一宿都没睡踏实,到今儿早上也没想出个妥帖的说辞,却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自己这般发愁,这小子却优哉游哉瞧着轻松非常,叶氏不禁道:“我一会儿进去照你说的提亲,可人家要是不应,可就没法子了。”

    梁惊鸿笑了:“表姐放心,岳父岳母都是好脾气之人,断不会为难表姐。”

    叶氏心道,这小子脸皮真够厚的,还没拜堂的,岳父岳母了倒先叫上了。

    叶氏让周妈妈上前扣门,不大会儿功夫,尹氏开了门,一见外头这阵仗,尹氏一愣瞧见惊鸿,脸色便是一喜:“是梁大夫来了。”

    嘴上虽称呼梁大夫,语气却亲切,梁惊鸿虽说只来过玉家一回,可人生的俊,会说话,性子还好,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完全不似尹氏以往见的那些富家公子一般高高在上的,虽说提亲的事未应,也不恼,跟自己丈夫谈了半天经史文章,还为自己诊了脉,转过天又让人送了药来,吃了两剂下去,腿脚便觉好了许多,自己这腿脚疼可是经年的旧疾,瞧了多少大夫都未瞧好。

    有这个缘故,虽只来过一回却应了那句老话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人要是瞧着顺眼了,哪儿哪儿都好。

    更何况,梁惊鸿生了一副好皮囊,又善伪装,心计更是深沉,且送皎娘回来之前,便已把玉秀才两口子的脾气喜好,甚至左邻右舍都扫听了通透,也就是说,自送皎娘回来那一日,说什么做什么,都已谋划妥当,只按部就班的做,哪有不成功的。

    这人都是先入为主的,头一面梁惊鸿伪装的太成功,给玉秀才两口子留下的印象极好,况私底下又问了皎娘的意思,女儿虽因害臊未说出口,却点了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是中意了,想也是,跟潘复和离落难之时,遇到这么个温柔体贴生的又俊的,谁能不动心。

    玉秀才两口子私底下也商量过,这梁惊鸿除了门第上跟自家不搭,别的地儿是真挑不出来,加之彼此都有意,若两口子横加阻拦,也怕耽搁了女儿的好姻缘。

    加之梁惊鸿自打上回提亲未果之后,好几日听不见音信儿,尹氏更有些后悔,后来还是丈夫说,若果真无意亲事,韩妈妈跟那两个丫头便不会留在家里了,尹氏才松了口气,可不见梁惊鸿登门,心里到底不踏实。

    今儿一见梁惊鸿,真是松了口气,自然语气亲切,见旁边的叶氏夫人衣着考究,气韵不凡,忙问:“这位是?”

    梁惊鸿道:“这是家姐。”

    第136章 真金白银的聘礼

    叶氏夫人听了梁惊鸿的话, 微微瞥了他一眼,方道:“以往常听皎娘妹妹提起夫人, 却一直未得机会拜见, 心下颇为遗憾, 不想如今这两家倒成了一家人,当真是缘分天定。”

    尹氏倒真有些意外,虽说梁惊鸿性情颇好, 家里人可不一定都好相处,富贵人家什么样儿,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对她们这样的小户人家, 可是连个眼角都不瞥一下的,先头未答应梁惊鸿的求亲,也是担心皎娘过了门会受委屈, 却未想梁惊鸿的姐姐竟也如此亲和。

    尹氏自然知道男方越是礼数周全越说明从心里重视这门亲事, 若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请了家里人出头, 毕竟, 皎娘是和离过一回的, 再嫁的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寻常连喜酒都不摆,换身新衣裳一乘轿子便抬过去了,有的甚至连轿子不做, 雇头驴子就走了。

    似梁惊鸿这样大张旗鼓登门求亲, 还礼数周全的,真没见过, 本就极有面子了, 今儿人家姐姐又亲自登门, 这份诚意属实难得。

    忙招呼人家进了堂屋坐了,叶氏刚坐下,丫头便端了茶上来,一瞧那丫头叶氏不免又瞥了梁惊鸿一眼,为了皎娘还真是用尽了心思,这不过回娘家来住些日子,连丫头都送过来了,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委屈皎娘啊,不过送俩丫头也不新鲜,毕竟连韩妈妈都派过来了不是吗。

    尹氏道:“我去唤了皎娘过来见礼。”

    叶氏夫人忙道:“这倒不用,也不瞒您,我今儿贸然登门是为惊鸿提亲的,这种时候倒不好见皎娘妹妹叙旧。”

    虽知她的来意,却未想她如此直白便说了出来,玉秀才两口子心里早便认同了梁惊鸿,毕竟模样好,品性不差,脾气温和,还是个大夫,最要紧皎娘自己也中意,就如隔邻陈家婶子说的,往哪儿找这样的好姻缘去 ,真要因为自己两口子作梗错过了,不是耽误了闺女一辈子吗,只是这会儿赶的不巧,丈夫不在家,自己倒不好决定。

    正想着,便听见门响,往外一瞅,心里不免松了口气,笑道:“我家老头子家来了。”

    一时间玉秀才进了屋,彼此见过礼,方又提起亲事,玉秀才略踌躇方道:“实话说,我们玉家小门小户的,跟府上这门第实在相差甚远。”

    叶氏夫人道:“您这话可是自谦了,玉家是书香传家,家里头都是读书做学问的,是咱们南楚头一等的清贵人家,梁家如今是有了些薄产,若论祖上却是种地的,真要论门第,倒是惊鸿高攀了呢。”

    玉秀才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熨帖了,读书人是头一等清贵人家,这话可是当今圣上的金口玉言,当然人家这么说也是给自家面子,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足以见得是真不在意门第的。

    想到此,玉秀才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夫人说笑了,便不说门第,还有一桩,皎娘身子弱,只怕不能生养,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贵府也能不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