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2年 第25节

    周来发瞬间不想搭理亲妈了，一脸抑郁的垂着头不说话，倒是周来贵没忍住冷笑道：“许家可不是周家。人家许青是抬的上门女婿，孩子跟许姓。虽然是两个老人的钱，可人家不乐意，有的是法子整人。大哥再帅，能有钱香？真是，骂来骂去也骂不到点子上。”

    只能说许青是个狠人，下手快狠准，一把就剁了大哥要钱的手，啧啧，这个女人，牛掰。

    说完这些，周来贵又好奇问道：“大哥，你在家里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在老许家这么怂？人家赖你，你就认了？乖乖，该不会是你真动了什么歪心思，心虚吧？”

    后几句纯属调侃，故意羞辱周来发的。

    啧啧，要你狂，要你拽，活该，被人整治了吧，呸，废物东西，在家牛逼哄哄的，怎么在老许家就蔫吧了，个软蛋货。

    周来发一听周来贵讲话就烦躁，本不想搭理他的，可听了后面那几句不解释也不行，只能强忍着怒火道：“你知道什么，许青就是故意的。不然她怎么要二百八十块钱的赔偿。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打死我我也不在许家留宿的。”

    于婆子听到现在，兀自出声问道：“丽丽呢？她就没找她大姐要说法？亲姐姐害自己男人，她也能忍？”

    周来发只想洗洗自己的清白，并把过错定在许青身上，也想用自己的凄惨博些同情。可是他妈总是扯些有的没的，周来发累极，却也只能解释道：“妈，丽丽是我老婆，肯定帮我了。你不知道大姨姐跟姐夫的跋扈，一点道理都不讲，为了栽赃我，污蔑我，直接动手打人，让我们都没有出言解释的机会。丽丽更惨，嘴巴都被许青给撕破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这会儿正在家里伤心的。妈，大姨姐拦着老丈人不借钱给我们，我们也认，可她不该动手大人。这事儿，您得给儿子做主呀。”

    除夕当天，白白受了这么一顿打，周来发哪肯咽下这口气，这不，一脱身就回来搬救兵了。

    于婆子当即激动回道：“儿，你放心，妈一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老二，老三，还有来民，来兵，来军，来武你们几个堂兄弟也过去给来发撑腰帮忙。真是没有天理了，我倒要问问那个小蹄子，那个给她的脸，竟敢动手打人。”

    来民等几个堂兄弟连忙拒绝，毕竟正月里不兴动武吵架，为了自家家中一整年的安宁，也只能对不起周来发了。

    故而来拜年的他们，连杯热茶也没喝，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于婆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可到底是侄儿，哪里会管她开不开心。如此，于婆子也只能强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还道：“老二，你打架最厉害，今个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许青，打死最好。”

    “我可不打女人，要去你去，我反正是不去的。”周来贵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趟这趟浑水。看看热闹就好了，让他替周来发打架，呵呵，痴想妄想！

    “放你娘的屁，你打你大嫂的时候，怎么不讲她是女人了？今个你必须去，不然以后别喊我妈。”于婆子发觉自己越来越使唤不动周来贵，心里是又焦又燥，可除了威胁，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姨，大嫂是人吗？她是畜生，我还想说，打的好呢。”周来贵这个回答把于婆子气的脸都白了。这狗东西，怎么现在变的这么油盐不进？

    一旁的周宝珠听着大人们吵吵嚷嚷，颇为不解道：“大伯伯，你为啥不报警呀？”有困难，肯定要找警察呀。

    周来发晓得自己这个小侄女有些聪慧，可大人的事情，她又懂个屁，本想说她两句，可想着周来贵的疯狗脾气，只能淡淡道：“我报啥警？人家许青哭着嚷着要报警，哪里轮的到我？”

    “但，这事儿，可不是谁报警，谁就有理呀。”周宝珠还是不解。

    “大伯，报警是要讲究证据的呀。许青姨有证据吗？”除非大伯真的做了什么，否则光靠三言两语，根本无法作为证据的。

    周来发更加烦躁了，想着周宝珠一个小姑娘废话怎么这么多，她一个小孩子能想到的事情，他这个大人想不到么，故而语气有些冲道：“她没证据，难道我就有证据了？”

    周宝珠更不懂了，既然都没证据，那大伯怕什么？

    周宝珠不明白，周来贵却清楚，笑着对女儿解释道：“宝珠，你不懂，你大伯呀，也就在家里横，出了周家门，离了妈的怀，那就是个软蛋。报警，人家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偏他认怂。”

    周来发心里不服气，暗道，要不是之前许丽被抓到了派出所关押，他能一听报警就认怂么？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弟弟的错。

    他就不能在家好好种地，不要干些有的没的，四处显摆吗？

    周宝珠听了，点了点头，只是她还是不解道：“既然都没证据，那大伯伯干嘛赔钱呢？赔了钱，不就是定了罪么？原可以去派出所告人家敲诈勒索，如今这钱，只能算私下和解，亲自认罪了。”

    这钱，给的可不是保平安，而是往自己脸上扣屎盆子哎。

    周来发哪里想到这层道理，当即就呆住了。

    第44章 畅快

    听了周宝珠的话， 周来发如遭五雷轰顶，是呀， 他又没做， 干吗赔钱？如今可好，赔了钱，反倒说不清楚了。现在他再怎么解释， 人家来一句：“你没做，赔钱干嘛？”这让他怎么回？

    想到此处，周来发懊悔之余， 两手则抓着自己的头发， 狠狠揪着， 发出“啊啊”地低吼。

    周来贵欣赏完大哥的痛苦，也不管于婆子怎么喊叫， 抱着闺女就走了，还问道：“老三， 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 那我就自己去后村头三爷爷家拜年。”

    周来富缩着脖子就跟着二哥一块儿走了，至于大哥， 算了，他家的事情，还是少操心。

    兄弟二人逃避瘟神的做派， 又把周来发气了一场。

    他想着，自打老二赚了点小钱，他的日子就变的十分不顺，想来， 他定是被老二给克着了。

    且不说周来发在于婆子面前如何发泄， 如何诉苦， 只说周来贵，回家就把周来发被揍的消息告诉了刘芳，想让她高兴高兴。

    “这事儿还等你说，我早听人讲了。你大哥还算好的，主要是你大嫂，她脸都被扇肿了。真没想到，许青瞧着客客气气的，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猛。”上次许青也来家里闹事，但没这次闹的凶。

    许家的姐妹，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这么一对比，许丽也就嘴上功夫了得，远没许青手段狠辣。

    “你是不知道许老头年轻时候做的缺德事，他女儿狠辣也是正常的。我大哥这人，眼光忒差，当年那么多姑娘追他，竟选了许丽这个搅屎棍回来。你看着吧，大哥早晚一天要被许家人坑死。”说完这些，周来贵又把周宝珠刚才说的话告知了刘芳，得意道：“大哥那个傻子，连咱家宝珠能想的事情，他都想不到。妈更搞笑，还在那边扯大哥的魅力，说许青对大哥是旧情未了。我看，不出今日，这花边新闻就要传开了。”

    刘芳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倒是惊讶女儿脑袋转的灵活，没忍住亲了亲闺女的脸蛋，笑道：“咱珠珠就是聪明，上次也是她想着报警。”

    周来贵自是得意，抱着女儿就去各家拜年。因着周宝珠天才的名声，今年，她得了好些人的夸赞，有些本家亲眷们原先并不怎么看的起他们家，回礼总会缺这样少那样，如今可都是大变样，不仅回了重礼，还都包了红包。再加上嘴里不断说着好话，吉祥话，哄的周来贵笑声不断。

    纵然遗憾周宝珠是个女娃，可这般聪慧，着实让人羡慕。有几个跟周来贵关系好的堂兄弟，求着磨着想看周宝珠的算牌绝技，尤其是周来兵，恨不得要拜小侄女为师，还咧着嘴道：“来贵哥，咱珠珠这么厉害，你还辛辛苦苦挣钱干啥。咱侄女一个月上一次牌摊子，挣的钱就够你们夫妻吃了。”

    周来贵呸了他一口，骂道：“放你娘的屁，坑蒙拐骗也赚钱呢，你怎么不干？怎么着，还当打牌是什么好事儿呀？过年过节玩玩还好，真靠打牌为生，人不得养废了。”

    周来兵挠了挠头，嘟囔道：“我倒想被养废呢，可惜没珠珠的本事呀。”

    他要跟宝珠似的，玩一场牌赢个一百块，那他是懒的种田打工了。

    周来贵翻了个白眼，直接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不肯让闺女再摸牌，但又架不住想要显摆女儿，就让周宝珠表演背古诗，讲英文。

    对此，周宝珠十分配合，可谓是极大的满足了爸爸的虚荣心。

    从来没有哪一年如今年这般舒坦，开心，周来贵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肯定，也得到了众多人的羡慕与嫉妒，好话不断在他耳边萦绕，听的多了，竟让他生出几分恍惚来。

    嗐，一下子被这么对待，竟然还有几分不适应。

    就这么说闹一会儿，周来贵想着家里中午还要烧饭请客，就客气离开了，临走时，亲眷们给的回礼两手都拎不住，愣是套了两层塑料袋才安心。

    此时，家里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刘芳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三个人。周来贵不解道：“妈跟弟妹没来帮忙？”至于大嫂许丽，周来贵都懒得提。

    “弟妹刚才一直帮忙的，刚才有人去她家拜年，就先回去了一趟。至于妈，她那边拜年的人多，怕是忙不过来。好了，既然你回来了，快给我把蒜剥剥。”刘芳一边炒着菜，一边说道。

    周来贵把东西一放就干活，心里则想着去年大哥家整治饭菜的时候，他妈一会儿工夫都没歇，轮到他家了，又是不管不顾的。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不痛快，刘芳见了他的脸色，没忍住道：“好了，大过年的，瞎想什么呢。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计较。真计较，你日子还过不过了，气都得气饱了。”

    又不是不晓得妈偏心，还非得在她那边求个公平，怎么可能呢。

    周来贵不回话，只恨恨道：“我倒要看看她最疼爱的大儿子，以后是多孝顺的。”

    就大哥那个怂货，能顶什么用？至于大嫂子，搬弄是非倒是一流，真遇着点事，也屁用没有。

    刘芳忙的没空搭理周来贵，只回了一句：“放心好了，别人如何我不晓得，咱闺女肯定特孝顺。”

    只一句话，就让周来贵笑开了，他得意道：“那是，我闺女不跟我亲，跟谁亲。”

    是了，自己没父母缘，但有子孙缘呀。仔细一想，也不亏。

    不时，王爱萍又过来帮忙，她见周来贵熟练地切着菜，夸赞道：“二哥，你这刀工，真不错。”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她怎么就看不到周来贵的好呢？

    这人，脾气虽然大，可对着二嫂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对女儿，更是疼爱有加，如此护妻爱子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传扬成了暴脾气废物？是了，婆婆嘴里没有二哥一句好话，大嫂更爱添油加醋，被最亲近的人这么天长日久的造谣胡说，谁又能不被蒙骗呢。

    想到许丽，王爱萍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的猪脸大头，想着：“大嫂都被打成那样了，中午应该不会来二哥家吃饭了吧？”

    嗐，王爱萍想错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不仅来了，还出言责备道：“刘芳，你是怎么回事，我受了大罪，你都不晓得去看望看望？”

    这话一出，本家众人就不爽了，直接怼道：“许丽，你别逮着刘芳一个人讲啊，怎么着，我也没去探望你，你也要说说我么？”

    “真是不要脸，我们堂亲都晓得给刘芳帮忙，你一个亲嫂子在家里躲懒，也好意思么？不就是脸肿了点，怎么着，手也断了？手要是断了，怕是也吃不成饭吧。”

    许丽不曾想自己随便说了两句话摆摆身份，竟然被人联手回怼，不由又气又憋屈，暗恨这帮人生了双势利眼，认钱不认人。

    可是心里再不爽，嘴上却不敢回怼一句，只能装作可怜兮兮道：“我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你们真都当真了。我这个人有口无心的，你们可别见怪。”

    此时此刻，被众人维护，刘芳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眼周来贵，只见他正挤眉弄眼的学着许丽说话。

    这人，多大了，还没个正行。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一早去医院了，所以更新晚了。

    继扁桃体发炎后，智齿也发炎了，太疼了，等好了就去把它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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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劝慰

    要周宝珠说， 过年不是吃饭，就是在吃饭的路上。每次一块儿吃饭的人都差不多， 就这么轮着吃， 你家跑我家，我家跑你家的，其实还真有些累。

    这日， 他们总算把亲眷家的饭都轮遍吃完了，刘芳狠松了口气道：“可算能安静会了。”

    周来贵却有些意犹未尽道：“怎么着，天天好酒好菜的吃着， 好话听着， 还觉得累？”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爱被人用花花轿子抬着。我是真觉得累，好话听的多了， 脸都要笑僵了。想想，还是在省城呆的舒服， 每天只要想着挣钱就行。”这才初八， 刘芳就想回省城打工赚钱。

    “我想好了，过了十五， 咱就走。”周来贵虽爱听好话，但正事上半点不含糊。等十五给祖宗送完灯，他们就回省城。

    刘芳也是这么盘算的， 不过走之前，家里的田地得处理一下。周来贵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说要租给武老头。

    然而武老头却不敢占这便宜，推拒道：“来贵， 叔明白你的好心， 但是你爹妈还在， 我要是得了你的田地，他们还不得打上门呀。”他晓得来贵是个好孩子，念恩，可正因如此，他不能占这个便宜。

    说是转租，但跟白送没什么区别，一年才肯收五百斤粮食，这，怕是找遍整个县也没有这样的好事。

    周来贵不在意道：“叔，你就是想的多，我的田，我还不能做主了？你放心好了，我找村长做间人，保证没人敢说嘴。”

    武老头是整个村里少有的正派人，从不掺和那些家长里短，每天天一亮就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天黑了，再拎着水桶回家。一年三百六十五时，日日在田里劳作。就是过年，也一天三趟的往地里跑。

    他自己能苦能干，两个儿子也出息，一个在部队里当军官，一个在铁道部工作，端的都是铁饭碗。

    缺钱，他自然是不缺钱的。要不然当初也不能借周来贵一百多急用了。他这人，小时候饿过肚子，把土地看的比命都重。虽然有钱，但就是爱干农活。

    “来贵，叔晓得你受的委屈。但是，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老被以前的事情给绊着。等你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你会发现，当初那些委屈，根本不值得一提。你老婆贤惠，孩子聪明，比什么都好。至于你爸你妈，都是没见识的农民，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只是县城。他们呀，脑子僵化了，你跟他们讲理，怎么讲？道理，什么是道理，在很多人看来，年纪大辈分高，就是道理。人呀，总归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是你既然要做大事，这面子上就得做好看了。”若是以前，武老头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是晓得来贵这孩子受了不少委屈，他想发泄发泄，那就发泄吧。人总不能又被人欺负，又被自己欺负吧。

    可如今他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去了一趟省城，日子过好了，瞧着野心也有了。只是既然要做大事，那就要往前看，至于以前的事情，要学会自己跟自己和解。

    “叔，你也觉得我不孝顺么。”周来贵有些憋闷道。

    “你哪里不孝顺了？粮也给了，钱也给了，过年过节也没缺礼，可比村上好多人都孝顺。叔只是觉得，你该看开点，不要再因为爸妈的薄待而生气难受。人总是被困在过去，又怎能看到美好的未来？”武老头轻声说道。

    周来贵晓得武老头是为他好，只是心结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他真的不明白，既然爸妈不喜欢他，当初又为何要生下他？

    “叔，希望有一天我能想通吧。反正我现在心里还窝着气，总是顺不下去。”周来贵实话实说道。

    武老头听了他的大实话，笑道：“你啊，是之前日子过苦了，所以心里抹不直。等再过几年，日子过舒心了，渐渐就都能看开。只是在这之间，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咱们农民，最是讲究人情规矩，你家那几亩地，绕不开你爸妈的，别说是我，就是村长，也得跟你爸妈打个招呼。”村里就是这个规矩，纵然分了家，可大事上，总不能绕过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