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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傅和村支书、校长连声劝阻薄耘,但薄耘任性惯了,这时候英雄主义上头,死活要慷他小舅之慨,非要他小舅收养小傅。 钟明珪一向和气,但在底线上卡得稳,毫不含糊地拒绝:“你别闹了,这不是小事,不可能。你再闹,现在就回去。” 薄耘梗起脖子:“我不回去了!” 村支书瞥一眼钟明珪,劝薄耘:“小耘啊,别让小傅难做……” 他们好怕钟明珪一气之下不管小傅进市的事了,真没必要得这个寸进这个尺! 薄耘看一眼要急哭的小傅,更心疼了,紧紧攥住小傅的手,皱着眉头安抚:“其实他那儿也没什么好待的,天天吃垃圾,乱七八糟,衣服都长霉了。你到我家来,我家地方大。” 钟明珪也皱起眉头,制止他乱许诺:“薄耘!” 但薄耘听不进去,越说越觉得自己对,改而揽住小傅肩膀,说:“我正好缺一弟弟,他住我家去,他成绩又好,我俩一个年级,一块儿上学一块儿玩,互相进步,不挺好吗。” 好个屁。钟明珪要被他气死了,抽空一盘算,二十万亏大了,都不够自己买静心药吃。 薄耘非要小傅现在就跟自己回去,不然他也不回去了。小傅夹在中间,真被他吓哭了。但薄耘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他以为小傅是被钟明珪的态度难受哭的,越发来劲儿。 钟明珪劝了自己八百遍“这不是我儿子,我拿了他妈二十万,小孩不能靠打%#@¥*()#”,终于松了一点点口:“先让小傅过去,熟悉熟悉环境,也不错,不然到时候开学不适应,影响学习。” 薄耘一听有戏,忙说:“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个屁!钟明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带他出远门了。同时庆幸自己是丁克,不然要有个这种傻叉熊孩子,指定英年早逝。 现在总之先把人弄回去,然后跟他妈告状,让他爸妈去揍吧。钟明珪这么盘算着,问村支书和校长能不能现在带走小傅、小傅愿不愿意跟着走。 村支书和校长自然愿意,赶紧替小傅博同情,说孩子留在这儿,估计又是帮叔叔家干活儿。 不过这也是实话,小傅在他叔家就是旧社会长工看了都要摇头的情况。 薄耘一听,恨不得把小傅揣自己兜里,想了想,从小傅兜里摸出根棒棒糖,撕了纸塞小傅嘴里,一叠声地安慰说去他家不用干活儿只用玩。 钟明珪瞅傻叉外甥这样子,心情微妙,想了想,觉得这像网上说的猫,尊老爱幼,对中间拳打脚踢。对,没错,他就是这个中间。 ……算了,能尊老爱幼也不错。就用小傅来培养培养这货的爱心耐心,学着照顾弟弟比拆家强。钟明珪这么安慰自己。 小傅想去,但又怕钟明珪生气,犹豫着没说话。 钟明珪看出来了,和气地安抚他:“小傅,你别有心理负担,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薄耘一直这样,不是头一天了。没事儿,真不怪你,啊。你要没别的问题,现在跟我们去了也好,跟小耘处处,他也就跟你在一块有个哥哥样子。” 小傅这才放心了,点点头。 和大人斗智斗勇多年的薄耘深谙迟则生变的道理,忙说:“时候不早了,赶紧拿了东西走吧,不然回去半夜了!” 村支书和校长也深谙这道理,忙附和:“是啊是啊。” 钟明珪叹了声气:“嗯,好。” 但没想到,他们到小傅的叔叔家时,变故发生了。 小傅他叔听完整件事,上下打量了一番钟明珪和薄耘,又看看小傅,突然发起了前十六年都没见过的叔侄深情:“你们说我就信啊?健威,过来!我大哥可就这一个儿子,我亲侄子,当亲儿子养的,你们不是想把他骗去卖了吧?” 他见小傅不动,过来拉扯,还叫老婆孩子都出来扯。 薄耘看这人满脸横肉戾气就恶心,赶紧把小傅往身后藏,拦着喊:“谁敢碰我!我衣服两三万,碰脏了要赔的啊!” “你闭嘴!”钟明珪忍无可忍。这特么一看对方就是想讹钱,傻叉外甥还上赶着跟人证明自己真有钱! 果不其然,对面那仨听薄耘说衣服两三万,眼都直了,这辈子没想过这么套短袖短裤能两三万,金线缝的啊? 小傅他叔质疑地问:“真的假的?” 薄耘鄙夷地看他:“我骗你干什么?我还只是说这衣服,我鞋——” “薄耘!”钟明珪喝止他。 小傅他叔和老婆对视一眼,眼珠子一转,比刚才拉扯得更来劲了:“健威,过来,别让坏人骗了你去!傅强,去叫人,就说有人要抢你哥!” 他儿子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尖叫:“抢人啦!抢人啦!” 钟明珪的脸色很难看,眼神里透着居高临下的冷漠和蔑视。 当地的村支书在这,而且小傅的情况想必村里都知道,所以他并不怕这几个人真能搞出事来,顶多就是等下给点钱打发。他只是很厌烦这种底层刁民。 村支书的脸色也很难看,怒吼了几声。 但小傅他叔婶怕归怕,想想两三万块钱就硬起头皮装没听见。反正小傅的监护权在他们手上,只要豁出去闹闹,说不定盖新房的钱就出来了。 再一想,傅健威这几年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现在要跟人去城里过好日子了,以后家里脏活儿累活儿都缺个人手干了,他们要点赔偿怎么了?天经地义!村支书也没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