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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寒慢慢走过去,像是有什么心事,朝他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秦特助借机再度回绝:“金总助,咱们温总之后的工作安排也比较紧凑,如果许总实在没时间的话,我们或许年后再约?到时候也欢迎来B市,我一定好好招待。” 金总助苦笑一下。 他们的许总脾气有些刁钻,懒得跑,会谈从来都是对方上门,不行就算了。此外,B市又是他有意无意提过最不喜欢的城市,更不可能去。 意思就是和温氏的合作多半要黄了。 他还想再争取下,眼见着秦特助是个八面不透风的人精,他试探的目光转向沙发上心不在焉的温知寒,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对方却率先出了声。 “金总助。” 可他问出的话却有些出人意料。 “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许还的人?” 金总助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飞快点点头:“没错。” “他和你们许总是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一旁的秦特助和身后的两位秘书都不由自主噤了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金总助沉默了一瞬。 许还身份特殊,虽然在穗恒内部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当事人和许总也对这件事没什么忌讳,但随意八卦老板的家事还是有些不妥当。 但也没法直接把温知寒晾着。 最后他只能迂回着说:“许副总确实和许总关系比较特殊。” 尽管得到的只是一个点到为止的答案,温知寒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之前偶然看过许墨海的照片,但没有很关注。刚刚在楼下近距离看过许还,才被勾起一些直觉性的猜想。这两个人气质有差异,但是眉眼和脸型很相似,许墨海没有兄弟姐妹,那许还应该是私生子。 无数往事的源头就这样被牵系到一起。 温知寒侧头看了眼窗外,楼宇密布,鳞次栉比,像一张巨大的网,裹在他身上。 * 在寒静病逝两年多后,温知寒才偶然得知了那一年搅得他家天翻地覆的寒静当年的初恋,就是穗恒集团的创始人许广川,以至于去年说要和穗恒合作时他还慎重考虑了半个月,他心有芥蒂,但为了寒静免遭闲话,他还是摈除了这些私人牵绊。 仔细回想,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在寒静那里。 当年一手抚养寒静长大的舅舅年迈去世,寒静回去整理遗物,他陪着去,看到母亲对着一封从柜子底找出的信发了半晌的呆,信封是邮局最常见的那种黄纸款式,已经陈旧得泛着霉味,封面正面,有一行用钢笔写的署名和地址,字迹清隽,极有风骨。 寒静的手指轻轻抚着信封上的“许广川”三个字。 他当时就生出几分不安的预感,果然在回去后,父亲温翰林无意发现了寒静带回来的信,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 温翰林平时脾气随和亲善,他发火也不像一般人那样怒吼或者摔东西,只是当着寒静的面将信撕成了两半,然后搬去了客房。 温知寒后来怕晚年失去丈夫的舅婆孤单,时常去探望她老人家。在听说了温家那会儿紧绷的家庭氛围后,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说,寒静当年的性格其实很任纵叛逆,和许广川高中就谈起了恋爱,如果不是舅舅出事,她也不会嫁给温翰林。现在舅舅去世,她多年的心结重负悄然落下,也许是想解脱了。 温知寒犹豫很久,还是找母亲偷偷聊过一次。 印象中永远温柔气质的母亲在短时间内好像都苍老了许多,她握着温知寒的手说,其实自己并没有别的想法,也不会再怎么样,活到这个时候,最牵挂的人只有他,人生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婚姻幸福,人生快乐。 没多久寒静就病了,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温翰林都没有来看过一次。 那天温知寒从公司来医院看她,站在病房门口难得听见了笑声,有寒静的,还有一个更清脆的。 推开门后,他在几个来看望寒静的学生中发现了正在削苹果的林千。 他对他印象很深,不仅仅是因为长得好看,还因为是寒静的得意门生,时常挂在嘴边,甚至还开玩笑说过,想把这个学生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温知寒在病房内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笔记本挡住自己,悄悄地看了林千一下午。他性格很活泼,爱说爱笑,偶尔对上温知寒的目光会收敛一下,可过不了几秒就又津津有味地讲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临走前温知寒和寒静的主治医生又碰了一次,医生翻着寒静各项数据的检测报告,无可奈何地叹了好长时间的气,表示寒静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身体的病痛还是其次,主要是心病,精神状态实在太差,怕久治不愈,最后出大问题。 温知寒坐在他对面默声许久,回去时在车上给他父亲温翰林打了个电话,温翰林当时在忙一个很重要的峰会,已经很久没有回家。温知寒说希望他能抽个时间来医院看一下寒静,被他挂断了电话。 机械冰冷的嘟嘟声在耳边响了许久,温知寒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密闭压抑的地下停车场,觉得自己好像快喘不过气。 他已经二十多岁,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期待有一对琴瑟和鸣的父母,但是最少最少,他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