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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张训真诚实意地夸赞,“他自己喘气儿都没你这么规律。” 溜过自己几圈的目光观察性太强,陈林虎皱皱眉,看向张训,直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第一次对视,陈林虎乌亮的眼里目光犀利。张训之前只觉得他凶悍,这会儿在这目光之下,觉得陈林虎整个人像是把匕首,又亮又锋利。 这边已经把人扣在了地上,那边段乔略显肥壮的身影才从街口一寸寸跑过来,汗流的像是头顶长了个喷泉,边擦边嚎:“我钱包呢?我钱包呢老张!我追上了,等着啊,我重量级选手助阵,那孙子得不了好!” “指望你不如指望老太太摇轮椅。”张训说话慢条斯理,“你这八百米跑小半辈子的速度,追个王八还行,可惜王八不偷钱包。” “谁偷钱包了?”地上的扒手叫道,“我兜里找到你钱包了?你凭啥说我是贼?”隔了一会儿又琢磨出张训话里的不对味,加了一句,“你说话什么意思?!” 陈林虎压着他,都有点儿于心不忍了:“他骂你不如王八。” “哎,这脑子,”张训叼着烟含糊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陈林虎实在是没见过嘴这么不积德的,跟张训那张斯文相实在搭不上边儿。 倒是他那个胖墩墩的失主朋友是个实心眼儿,连跑带喘的都没停下,一直跑到陈林虎跟前儿,先听张训解释完情况,道了声谢,转头看着陈林虎,两眼都含着热泪:“小同志!你可救了我亲命了!大恩我一会儿言八百字的谢,我钱包呢?” 陈林虎摇摇头。 “我找找,”张训不急不慢地揉揉手腕,“小同志,你让一下。” 手底下的扒手瞬间绷紧了肌肉,陈林虎知道这人还有继续窜的力气,犹豫犹豫,还是在张训的示意下松开手,挪开膝盖。 陈林虎刚一放手,扒手一骨碌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还没跑出去一步,后脖领子就被扯住。 张训根本没给扒手逃走的机会,一扯一拉,重新把人扣住,跟剥皮一样剥掉他身上的外套,从内兜里拎出一个皮夹子。 “大夏天穿外套,哪儿人多往哪儿蹭,喊一嗓子窜出去三百米,”张训把钱夹子往段乔手里一丢,悠悠道,“下回你在银行门口往头上套丝袜,年底还能在铁栅栏里吃顿饱饭。” 陈林虎都替扒手听不下去了,压下翘起的嘴角从地上捞起自己的行李箱。 刚才听到抓小偷,他情急之下拿行李箱当了凶器,扔扒手脚跟前把人给绊了个趔趄,给了张训一脚撂倒的机会。 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在重击之下竟然没有崩开,陈林虎再次佩服起他妈林红玉挑东西的眼光。 提起来拖了两步,着地的一个滚轮“嘎嘣”一声从原位掉下来,行李箱歪斜着擦过地面。 陈林虎的心情跟着这个崩飞的滚轮一起歇菜。 确认过钱包里的东西全都齐全,段乔先感激地用厚实的肩膀轻撞了一下张训,继而把钱夹子往兜里一塞,抓住陈林虎的手上下一通摇:“助人为乐!仗义出手!侠肝义胆!五讲四美……要不是你我这会儿就得跑银行补卡去了!” 陈林虎被他这一通颠三倒四的感激感得头皮发麻,手被人握得紧巴巴,他不适应地咳了咳,好在表情匮乏的脸显不出他此刻的尴尬。 “箱子坏了?”段乔看了一眼,拍拍胸脯,“没事儿!我给你买,买十个,串一串儿,你牵着绳走!” 脑子里出现自己跟遛狗一样溜箱子的场面,陈林虎那点儿歇菜的心情变成了触底之后的无奈,抽了抽手,没抽动,只能任由段乔继续上下摇:“不用。” 段乔在那儿激情感言,热泪盈眶,丝毫没看出来陈林虎脸上的表情跟挂了霜一样。 余光瞥见又重新把扒手按电线杆上的张训别过头,肩膀因为憋笑而抖如筛糠,陈林虎意识到即使他挂着一张表情缺缺的脸,这人也已经看出自己的窘迫。 可能是陈林虎的目光太刺人,张训到底还是把头别了回来,附和道:“好人啊!” 段乔的话头被带了过去,也跟着说:“好人啊!”说完发现被张训强行截断话头,找不到自己的思路了,“我刚才说哪儿了来着?我还没夸完呢!” 没等段乔找到思路,民警就赶到了。不仅逮走了扒手,顺带还解救了遭受精神摧残的陈林虎。 陈林虎松了口气儿,逮扒手都没听道谢感言累人。 冲着这一点,就算得花点时间配合录笔录陈林虎都连着点了两下头,捡起崩飞的滚轮拔腿就走,站得离依旧用热切目光看着他的段乔远远的。 张训走在他身边,嘴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下来,对陈林虎伸出手:“握个手,好人。” 陈林虎的眉毛不耐烦地扬了起来。 “正常的握手,不然就得等录笔录的时候才做自我介绍了。”张训笑了笑,“张训。谢谢你今儿帮忙,真心的。” 陈林虎顿顿,伸出手:“陈林虎。” 两只手握在一起,轻轻晃了两下。 力道和亲切度都在可接受范围内,陈林虎心里点了个头。 张训则心想,好家伙,他还真有个绿林好汉一样的大名儿。 -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半下午的阳光晒着尘土飞扬的街道,绿化带的树叶蔫头巴脑地垂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