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页
“我不管你可以陪我多久。”何凌山的嗓音完全沙哑了,尾音拖出呜咽的腔调:“你陪我一天,才算是一天。” 怀里的人微微地挣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责怪的意味,似乎觉得他的话太过孩子气。何凌山不肯再看他,只贴在温鸣玉额前低声道:“你总是在为别人作打算,可要是把我赶走,谁又来为你打算呢?” 温鸣玉着实没有料到这孩子还藏着如此的野心,他往后仰了仰,去找何凌山哭红的眼睛:“你要怎么为我作打算?” 何凌山的胆子又大起来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瞪他,不过这个瞪视毫无威势,甚至可说是软弱的,何凌山的眼眶里满是透亮的泪水,两颗眼珠被洗成了无辜的纯黑色,他就这么无辜地瞪了温鸣玉好一阵子,才哑着嗓子回答:“我本来都想好了。” 他说得心不甘情不愿,大概是因为这个计划过早地就透露给了被计划的人:“等我在邑陵站稳脚跟,彻底变成另外一个身份,就回来找你。” 温鸣玉的眉头轻轻一抬,道:“这就是你离开三年的原因?” “我不能让你替我背负任何罪名!”何凌山的声音变得大了些:“倘若我以盛欢的身份继续待在你的身边,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把柄。你与我不一样,不管我挨多少骂都没有关系,但你不可以!” 他想起自己先前看过的报纸,懊丧地咬了咬嘴唇:“你不知道那些写文章的,诋毁起一个人来有多厉害……” 温鸣玉怎么会不知道,燕南就有数家报社依附在温家的势力之下,替他们打笔墨官司,传扬消息。他好笑地替何凌山拭去一颗挂在下巴尖上的泪珠,轻声道:“他们不敢的。” “嘴上不敢,心里未必不敢。”何凌山说这句话时,那份被岁月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戾气又从神情里浮现出来:“他们想都不许想!” 然而在道出最后一个字之后,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地一低头。温鸣玉看见几颗水珠顺着他的动作从脸上摔落下来,这次何凌山哭得好像更凶了,就算他难为情地不停抬手去抹,眼泪仍像雨点一样,无声地沾满了他藏在阴影里的小半个下巴。 “都没用了。”片刻之后,温鸣玉才听见何凌山含混不清地挤出几个字。 在该哄一哄眼前的人,和解决自己的疑惑之间,温鸣玉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何凌山这样地伤心,疑道:“什么?” 何凌山的不甘在这两个字的催化下终于爆发了,他抓起温鸣玉的手,带着哭腔道:“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您都快要结婚了!” 温鸣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终于看见套在自己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这个发现使他足足怔了好几秒,几秒后,他对着何凌山那张哭得乱糟糟的脸,竟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何凌山猜想过无数种温鸣玉对这枚戒指的解说,却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笑得这样厉害,倒像是在看他的笑话一般。他又心急又委屈,反被自己的哽咽堵成了哑巴,一边抽噎一边艰难地想要发声。温鸣玉见何凌山急得脸都涨红了,才堪堪止住笑,可哪里止得住。他微微上挑的眉,勾起的嘴角仍是笑意未散的证明,他瞥了何凌山一眼,竟直接取下了手上的戒指。 “近来我的应酬很多,每逢这种场合,总有人想要关照我的私人生活。”温鸣玉拈着那只小小的指环把玩一下,又忍不住要笑:“我没有功夫应付这种关照,便想借它来堵一堵对方的嘴,哪里知道你也会上当。” 他反握过何凌山的手,将戒指沿着对方的指尖推了下去,继而将那只手拉到唇边,在何凌山手背的疤痕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就算是在留学时期,温鸣玉也很少有过这种举动。他虽受过先进教育,骨子里却是含蓄而庄重的,比他的父亲更像一个旧时代的人。不过现下的这一刻,温鸣玉并不介意放下架子,来哄一哄眼前这个被误会伤透了心的青年。 何凌山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仿佛一下子都不再听从他的指挥,变成了一段与他无关的肢体。他的思绪同样在经历一场大动荡,一时在思索温鸣玉这番作为,是否是原谅他的暗示;一时又在回味温鸣玉亲吻他手背之前的那个眼神,那是足以使他的醉意加深成千上倍的一眼,没有人抗拒得了这样的温鸣玉,何况被看的人是何凌山。 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何凌山的身体已先一步凑过去,用双臂环住温鸣玉的颈项,毫无章法地一口亲在身前人的嘴唇上。 温鸣玉被亲得笑了一声,何凌山知道对方在笑话自己,便不服气地追着那人又亲了一下。待他第三次再迫近后,两人就没有再分开了,何凌山贴着对方两片柔软的唇,竟然紧张得腿都在微微地颤。然而他越是紧张,越要放肆,宛如要和自己的没出息作对一般。温鸣玉被他强盗般追着亲吻,倏然压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喘息,偏头躲开了何凌山。 他的衬衫不知何时被何凌山撩起一大片,露出一截修韧白`皙的腰身。因为瘦,那腰只有纤纤的一把,可等到何凌山将手按上去时,触到的全是紧实有力的肌肉。何凌山被引诱地又揉了一下,手腕立刻被对方牢牢攥住。 “小流氓。”温鸣玉垂下长睫,轻声细语地怪罪他。 他的声音比往常要沉,格外凸显出那点沙哑的甜意。何凌山耳根发胀,像是由内而外地燃烧起来,连视线都被烫得朦胧了。他撑起发软的身躯,附在温鸣玉耳边,勉力道:“我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