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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扯到情情爱爱上,姜黎终于记起今天的来意:“小盛,你明天有没有空?” 他欲言又止,愁苦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雅如邀我明晚与她一同去听音乐会,你也知道,我从没有见识过那等场合,很怕在她面前闹笑话。你如今是做少爷的人,肯定听过音乐会吧?倘若有你在身边照应我,我就轻松多了。” 想来想去,竟没料到他想求的是这个。尽管姜黎没有猜错,何凌山还是婉拒了:“你们两个约会,我怎么好横插一脚?” “不止……不止雅如一个,还有她的朋友。”姜黎红着脸看他:“要是我害雅如在朋友面前丢脸,她会怪罪死我的!” 姜黎与他的心上人出身悬殊,平日同她相处就处处落在下风,眼下不去向雅如解释自己的难处,反而来找他求助,想必也是希望在心上人那边保留几分尊严吧。何凌山体谅好友的难言之隐,想到自己明日也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事,于是答应下来:“明天你几时出门,我去接你。” 他的干脆让姜黎十分欢喜,直握着他的手连道好几次谢,才兴高采烈地辞别了。能让他这个素来内向的好朋友如此失态,可见那位宋小姐在姜黎心中的地位有多高,或许再过不久,他又有一场婚宴要赴了。何凌山想得好笑,随后与温鸣玉通电话时,顺口就把这件事说给了对方听。 温鸣玉的关注点却与他大不相同,只问:“音乐会办在哪里?” 何凌山把地址告诉对方,温鸣玉听后沉吟片刻,道:“晚上九点才开始,还是城外的饭店,你听完记得早些回来。” 算算晋安到燕城的路程,倘若温鸣玉明早动身,应该也是在半夜到达珑园。何凌山有了明确的盼头,一颗心都轻盈起来,故作沉稳地开口:“晚一点也没有关系,正好等你回家。” 对方在那头轻笑一声:“别做傻事,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你不如把精神留到后天早上。” 又要晚一天,何凌山不太乐意,指责他:“你说话不算话。” “真对不起。”温鸣玉正正经经地道歉:“你想要算账,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居然用上了算账这个说法,两人相识后,何凌山往往是被教训的那一个,设若换作他去教训温鸣玉,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何凌山当然不肯直面自己的没出息,嘴上应得爽快,但心里很明白,等到那个人回来,他高兴尚且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算账。 第二日傍晚,何凌山应约去接好友,两人一同乘车出城,来到白枫饭店时,却见只有雅如一人等在那里。她今天穿的是翡翠色的西式长裙,雪白的肩臂掩在纱堆成的短袖内,十分的窈窕俏丽。姜黎看得眼睛都不舍得转一下,好半天才迎上去,问道:“不是说还有其他朋友吗,她到了没有?” “她不来啦!方才我去找她,才知道她昨天夜里受了凉,现在正躺在床上喝药呢。”雅如看向立在一边的何凌山,颇为惊讶地瞪大眼睛,旋即对他点点头,笑道:“你们两个情谊真是深,我刚提起去听音乐会,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倘若让我那同学看见你的模样,她说不定后悔没有一起来呢。” 何凌山面对他人的调侃倒很自若,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会场开设在饭店二楼的大礼堂内,眼下观众已到得七七八八,由上至下十几排座位,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何凌山从前听过几次音乐会,却都是出于应酬,与兴趣无关。他是个不通风雅的人,如今身份高了,依然没有阔人少爷们那些奢侈爱好。兴味索然地坐了一阵,他的思绪慢慢歪到温鸣玉身上,那个人应在回程的途中了吧。何凌山的牵挂是自相矛盾的,既想对方快点回来,又怕他连夜赶路太辛苦,觉得行程拖慢些才好。 耳边是悠扬婉转的曲调,何凌山品评不出妙处,仅是心不在焉地听着。隔着一个座位的雅如不知为何有些焦躁,隔一阵子就要动一动,临至中场时,她终于拉了拉姜黎的衣角,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姜黎立刻换上一副紧张的神情,竟几下解开西服外套,递给身边的雅如。 姜黎对看过来的何凌山做了个莫名的手势,扯起衣摆在腰后比划几下,又指指雅如。何凌山怔了数秒,直至与满脸通红的雅如对上目光后,才意识到她大概是衣裙出了问题。他登时也有些尴尬,匆忙对姜黎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处理。 正好一曲奏完,姜黎牵着雅如离去了,何凌山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一心等着他们回来。然而十分钟过去,他身边的两个座位依旧是空的,不见姜黎与雅如的踪影。何凌山惯来爱替朋友操心,又清楚姜黎不可能无缘无故撇下自己,只道对方可能遇上了麻烦。他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再等一阵子就出去找人,不料还没有到动身的时刻,身后陡然传来一阵骚动,人声嗡嗡地喧闹起来。 何凌山回过头,发现座位正中的走道上多出一个人,高高的个子,在满厅端坐的观众间突兀地站着,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仅是一照面的功夫,何凌山立即认出他来,温鸣玉是多出众的人啊,就算是风尘仆仆,面带疲色,在人群中依然像是沙砾中的一颗珍珠,光辉是掩不住的。 他顾不上礼仪面子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温鸣玉终于找到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他从没有看见温鸣玉如此紧张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