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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忍不住了,厉声痛斥池兰雁:“他瞎的时候,你逼着小夏做继承人,逼着小夏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你总是抱怨小夏没有池秋聪明,可你没办法,现在池家只有小夏了……” 他深吸一口气,埋怨如倾盆的水:“好!我理解,你的家业需要人继承。我也承认,你作为一个母亲,虽然严格,但你是爱着小夏的,你也为了小夏,和我保持着这份名存实亡的婚姻。可池兰雁你扪心自问,你的这份爱,比得上你对池秋的爱吗?” 作为一个父亲,他声嘶力竭地为女儿抱不平。 池兰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声的冷暴力宛如匕首。 林宇明受不了池兰雁这副模样,他喘着气,额头渗着密密的汗珠:“你既然认准了小夏是继承人,那这一切就该是她的!现在……现在池秋要好了,你就想一脚踹开小夏?是,我知道小夏不如池秋聪明,不如池秋在你心里的地位!” 他失笑,也像是苦笑:“但这些年,小夏她那么努力,你都看不到吗?” 池兰雁不想和他多说,她面对失控的林宇明,语气冷漠至极。千言万语,她只撇下一句:“如果当年不是你,小秋不会这样。” “没错!池秋的眼睛是有我的疏忽。这些年,我极力对他好,我向他赎罪,我在这个家战战兢兢……可小夏是无辜的啊,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 “啪——” 桌上的一个杯子被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这对夫妻间的隔阂,不再同前几年那般隐秘,随着池秋眼睛可以复明的消息传来,它被公然放到了两个孩子面前。 连同崩溃的,还有一直闷闷不乐的池夏。 她不再和池秋说话,总是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池秋每每示好,得到的都是池夏的沉默以对。 多日后,她终于主动对池秋开口:“因为我爸爸做了错事,所以我只能是你的替代品。” 池夏茫然地低下头,在只有她和池秋两个人独处的时间里,她不知所措地说:“妈妈和外婆都喜欢你,哪怕我再努力,她们也不会认可我。只要你看得见了,她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她的努力终将报废,连带着她一起失去的童年,变成一场血本无归的买卖。 随着年纪增长,池夏早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着哥哥的小女孩了,人一旦长大,就会懂得计较自己的得失。 彼时的池秋已经看得到了,是今早突然感受到的光明,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一个人。 池秋慌慌张张地站起身,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希望妹妹能站在自己身边,他希望妹妹和小时候一样对着他笑。可人会长大,也会变。池夏变了,只有池秋被困在黑暗中多年未变。 池秋动了动唇,窘迫的情况下,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看到了池夏微红的眼眶,以及她那一滴一滴往下掉的眼泪。它是滚烫的,哪怕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同样觉得疼。 眼泪很晶莹,很漂亮,池秋却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是个瞎子。 原来,看得见是那么难受的一件事。 池夏哽咽道:“爸爸妈妈再吵下去,可能真的要离婚了。我一点都不想他们离婚,我不希望爸爸离开,我也不想离开妈妈……”她唯独这一次,说了那句伤透池秋的话,轻飘飘又狠毒,“都是因为你,你要是一直看不见就好了。” 如果池秋继续看不见,他们家就不会散,更不会有争吵的爆发点。 池夏会按照池兰雁原定的步骤,成为池家公司的继承人。她也会按照池兰雁叮嘱的那样,照顾自己可怜眼盲的哥哥一辈子。 想到这里,池秋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甲陷进掌心,勒出一道惨白的痕迹。 电话对面的季宴琛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池夏颇有不满:“池夏的确受了不少委屈,可当初是她自己希望做继承人,现在又私奔……”他生怕说错话,委婉了语气,“她要是知道你为她忍了多少,肯定很后悔曾经对你那样发脾气。” 季宴琛抱怨池夏根本就不知道,池秋是个多么好的哥哥。 但有些事,季宴琛作为一个池家的外人,他没办法替沉默的池秋说出口。 池秋大概是听了好几次类似的话,他没把季宴琛的惋惜过多放在心上。 他曾经是真的瞎了好几年,早习惯了盲人的生活。对他来说,继续过这种日子没什么不自在的。 再者,因为他看不见,陆鸣哪怕情感淡漠,也能对他颇有照顾。许多举动中,两人的关系早已不知不觉地被拉近了。 池秋不再对季宴琛的话多作回答,只说:“宴琛,别替我生气了,我现在也挺好的。而且眼睛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以后总会解决。” 他倒是心态好,笑道:“世界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 C市。 机场到酒店不远,无奈路上堵车,一段不算长的路程,司机足足开了一个钟头。 池秋在车上无聊到犯困,有点头晕。对于很少出远门的池秋来说,今天过于奔波了。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他迫不及待地下车。 等他一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细嗅了下,好奇地问陆鸣:“这是什么气味?” 陆鸣回答:“可能是香樟树,这里栽了很多。” --